乌篷船在漆黑如墨的河面摇曳,纪辰望着船头那盏人皮灯笼,灯罩上映出千百张扭曲的面孔。
老艄公的竹篙划过水面,竟带起串串婴孩的牙齿。
"
客官可听过七世冤?"
艄公的声音似铁锈摩擦,"
阳间负心一回,阴司便多一重劫。
"
他掀起斗笠,黑洞洞的眼窝里爬出白蛆,"
您这魂儿上,可缠着七道红绳呐。
"
河面突然翻涌,浮起具具肿胀女尸。
她们间别着褪色绒花,手腕系着与苏婉儿相同的青铜铃。
纪辰的指尖刚触到河水,便见水底伸出白骨手,掌心托着个青瓷酒盅,杯中血酒映出他前世的模样——
光绪二十三年的雨夜,戏台后巷。
青年纪辰将砒霜倒入参汤,绣着鸳鸯的袖口沾了药渍。
珠帘后传来苏婉儿的咳嗽:"
夫君,这参汤怎有苦杏仁味儿?"
"
哗啦!
"
船身猛震,将纪辰从幻象中惊醒。
对岸酆都城楼上,百盏白灯笼齐亮,照见城门口那顶十六人抬的龙凤轿。
轿帘掀起时,七个与纪辰相貌相同的新郎跨出,他们脖颈都缠着浸血白绫。
苏婉儿自城头飘落,嫁衣下摆滴着尸油:"
夫君们可算到齐了。
"
她轻抚隆起的小腹,竟有七只青紫小手破衣而出,"
今日孩儿生辰,正缺颗活心做礼。
"
乱葬岗的磷火忽明忽暗,纪辰手中灯笼映出满地碎骨。
扎纸李给的裹脚布突然活过来,蛇般缠住他脚踝,将他拖向一座无字碑。
碑前老妪正在纳鞋底,银针穿过的是人皮。
她脚上那双三寸金莲渗出黑血,在黄土上画出符咒:"
后生可识得步步生莲咒?"
老妪咧嘴笑时,嘴角裂至耳根,"
当年苏丫头就是穿着这鞋,被活埋了三天三夜。
"
纪辰怀中的青铜铃突然炸响,苏婉儿破土而出,长缠住老妪脖颈:"
李嬷嬷,你骗我裹脚时说会嫁得良人!
"
两鬼撕扯间,纪辰看见老妪后颈的刺青——正是扎纸李的独眼标记。
血月当空时,绣鞋突然爆开,飞出百根浸毒银针。
纪辰以灯笼格挡,灯罩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