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像一枚钥匙。
钥匙自动旋入第三只眼的瞳孔。
眼，再睁：
这一次，镜像世界已不复存在，只剩一片苍茫的空白。
空白里，黑曜石婴孩缓缓起身，赤足踏在虚无，发出第一声清晰的、人类的语言：
“我回来了。”
“带着我的野心——
和力量。”
空白应声裂开，像被撕开的茧。
茧外，是万界交汇的永夜，一座由倒悬城阙、漂浮祭坛、碎裂镜面拼合而成的巨大王座，正等待它的新主人。
只见黑曜石婴孩以光速长高：
一寸、一尺、一丈，眨眼已逾山岳；
骨骼噼啪爆裂，似万雷在体内开矿；
肌肤寸寸龟裂，裂缝里却不是血肉，而是流动的星图——每一道裂缝，都是一条被重新点亮的天河。
七尺、十丈、百仞，他俯瞰倒悬城阙，如俯瞰沙盘上散落的玩具；
黑曜石外壳剥落，化作亿万片羽鳞，贴附在新生肌骨之上，凝成一袭暗曜战袍；
战袍无风自鼓，每一次鼓动，便有一界的光阴被抽丝剥茧，织入袖口。
额间第三只眼再睁，已不再是眼，而是一枚旋转的宇宙轮盘：
瞳孔化作黑洞，虹膜化作星环，睫毛是一排排倒悬的流星；
它每眨一次，便有一方世界被吸入轮盘，碾碎成光尘，洒落为发。
发丝疯长，顷刻垂落九万里，发梢系着被征服的日月，一颗一颗，像血色风铃。
他甩头，日月相撞，轰然成雨，雨点落在他脚底，凝成一座由时间残骸堆砌的台阶。
他抬脚踏上第一阶——
身高已逾星辰，胸腔里传出的心跳，如太古战鼓。
第二阶——
肩胛骨破体而出，化作两柄倒悬的刀锋。
第三阶——
脊骨节节隆起，化作一条黑曜石龙。
仓，归来。
他赤足踏上王座，足底却留下一串樱瓣般的火痕。
火痕并未熄灭，反而在永夜里抽枝发芽，一瞬便绽成万树虚影：
樱色如血，花蕊却是镜面碎片，每一片里都映着不同的“仓”：婴儿、少年、暴君、囚徒、尸骨、灰烬……
像把未来与过去一并折进花苞，等人采摘。
仓抬手，指尖触到最近的一朵。
花瓣便簌簌而落，竟发出女婴的啼哭——
那哭声他识得，是亿万年前自己被钉上祭坛时，从黑曜石心脏里溅出的最后一滴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