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破寨
授爵仪式的余温还裹着汾阴城的晨光,帅帐里却已弥漫开肃穆的战气。
案几上摊开的上郡地形图被压上两块秦半两,羊皮纸边缘因昨夜的油灯熏烤,泛着淡淡的焦黄。
商鞅一身玄色劲装,袖口束得紧实,指节叩在图中黄河河段,留下浅浅的压痕。
帐外传来甲叶碰撞的轻响,他抬眼时,正见王翦掀帘而入,左臂的麻布绷带渗出暗红血渍,却仍挺直着脊背。
“上郡守将公孙痤,早年在河西与我军交手三次,最擅以水师扼守要道。”
王翦上前两步,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向图中三处标注着“水寨”
的红点,“这三座水寨沿黄河一字排开,间距不足十里,互为犄角。
寨中战船不下五十艘,若不先破此处,我军主力难以东渡。”
他说话时左臂微沉,伤口牵扯带来的刺痛让话音顿了顿,却很快又续上,“且水寨守军皆是魏军中的老卒,惯于水战,硬攻恐伤亡过重。”
帐帘再次被掀开,蒙武与蒙恬父子并肩而来。
蒙武铠甲上还沾着昨夜的尘土,蒙恬则已换上新制的赭色皮甲,腰间悬着那枚“上造”
爵的铜牌,走路时铜牌轻撞甲片,出细碎的声响。
“王将军所言极是。”
蒙恬上前,目光扫过地形图上的粮道标记,忽然抬手在“临晋关”
旁画了道弧线,“魏军水师依赖粮道补给,每月初三、初八会有粮队从安邑押送粮草至水寨。
我们可派一支轻骑,换上魏军甲胄,推着粮车假意补给,趁守军查验时纵火焚船。”
“伪装粮队?”
蒙武眉头微蹙,“魏军对粮队的令牌、暗号把控极严,稍有不慎便会暴露。”
“侄儿已有对策。”
蒙恬从怀中掏出块青铜符牌,正是此前突袭汾阴粮仓时缴获的魏军粮官令牌,“此牌可号令沿途哨卡,再让俘虏的魏兵供出暗号,配上从农户处借来的牛车,足以以假乱真。”
他指尖摩挲着符牌上的“魏”
字,眼神亮得像淬了火,“且水寨中多是水师,不善陆战,只要火起,他们必乱。”
商鞅始终未一言,此刻终于颔。
他抬手将地形图上的秦半两移到上郡主城位置,指腹擦过标注着“守军”
的黑色墨迹:“蒙武,你率三万主力,在离上郡城二十里处扎营,每日擂鼓佯攻,牵制公孙痤的注意力,让他无暇顾及水寨。”
蒙武沉声应下,甲胄的铜扣随着动作轻响。
商鞅又转向王翦与蒙恬,“王翦,你领五千人,携带火箭与火油,待蒙恬得手后,从上游突袭水寨,务必将战船尽数焚毁。
蒙恬,你带五千轻骑,伪装粮队,午时出,酉时前需抵达下游水寨。”
“喏!”
两人齐声应道,甲叶碰撞声在帐中回荡。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卫兵的通报:“商君,有农户求见,自称赵二柱,说有要事相禀。”
商鞅略感诧异,随即道:“让他们进来。”
帐帘被拉开时,一股带着泥土气息的风涌了进来。
赵二柱走在最前,粗布短褐上还沾着田埂的湿泥,身后跟着十余名农户,有老有少,手里都攥着镰刀或锄头,神色却透着几分坚定。
“草民赵二柱,见过商君!”
赵二柱单膝跪地,身后的农户也跟着齐齐跪下,膝盖砸在石板地上,出沉闷的声响。
“起来说话。”
商鞅上前一步,伸手扶起赵二柱,“你们此来,可是为了授田之事?”
“不是不是。”
赵二柱连连摆手,粗糙的手掌在衣襟上擦了擦,语气急切,“草民们听说秦军要打上郡,特来求商君准许,让我们为大军引路。”
他从怀中掏出块皱巴巴的麻布,展开后竟是幅手绘的山道图,上面用炭笔标注着“断崖”
“山泉”
等记号,“草民们十年前曾在上郡开垦荒地,那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