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风骨
残阳如血,将河西郊外的枯林染得一片猩红。
呼啸的北风卷着沙砾,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人脸上,破庙前的流民们却连缩脖子的力气都快没了。
李老汉把怀里的孙儿搂得更紧些,孩子冻得嘴唇紫,小脸皱成一团,却连哭嚎的劲儿都弱了。
他身旁的妇人怀里揣着半块硬得能硌掉牙的麦饼,那是三天前从逃难队伍里抢来的,此刻正一点点掰碎了,往身边几个孩童嘴里送。
破庙的木门早被战火烧得只剩半截,露出黑黢黢的洞口,里面挤满了老弱妇孺,每个人的眼神都像蒙了层灰,麻木地望着天边渐渐沉下去的暮色。
“咳……咳咳……”
角落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一个穿着破烂单衣的汉子蜷在地上,胸口起伏着,每咳一下都像要把肺咳出来。
他身旁的女子抱着个襁褓,低声啜泣着,襁褓里的婴儿没了动静,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人敢去问。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流民们顿时慌了,有人想往破庙里躲,有人则死死护住身边的孩子,眼神里满是恐惧——战乱年月,兵卒与匪寇往往只有一线之隔,谁也不知道来的是救星还是灾星。
马蹄声在破庙前停住,为的将领翻身下马。
他身着玄色铠甲,甲片在残阳下泛着冷光,面容刚毅,眼神却不似寻常武将那般锐利,反倒带着几分沉稳。
此人正是秦军将领王翦,今日奉命巡查河西边境,查看战后民生。
王翦的目光扫过破庙前的流民,看到他们冻得青紫的脸、饿得凹陷的脸颊,以及孩子们渴望的眼神,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转头对身后的亲兵吩咐:“你立刻回营,将库房里的粟米取五十石,再带上两百件冬衣过来,越快越好。”
“喏!”
亲兵应声,翻身上马,扬鞭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风中散开。
流民们看着这一幕,眼神里满是疑惑,没人敢说话。
李老汉悄悄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将领,见他虽身着铠甲,却没有半分倨傲,心里稍稍松了些,但依旧不敢上前。
王翦迈步走到流民中间,声音温和却有力:“大家别慌,我是秦军将领王翦。
如今战乱稍歇,朝廷不愿见百姓受苦,特意让我来查看民生。
方才已经让人回营取粟米和衣物,很快就到,你们先安心等着。”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淌进流民们冰冷的心里。
有人偷偷抹了把眼泪,也有人开始小声议论,眼神里渐渐有了光。
半个时辰后,远处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几辆马车在亲兵的护送下赶来。
车上装满了鼓鼓囊囊的布袋,还有叠得整齐的冬衣。
王翦让人把粟米倒在事先铺好的布上,又将冬衣分给流民,亲自拿起一件厚实的棉衣,走到角落里那个咳嗽的汉子身边,递了过去:“快穿上吧,别冻坏了身子。”
汉子愣了愣,颤抖着接过棉衣,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多谢将军……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王翦连忙将他扶起:“快起来,不必如此。
你们本就是大秦的百姓,朝廷理应护着你们。”
李老汉抱着孙儿走过来,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粟米,又看了看王翦,哽咽着说:“将军,我们……我们逃难来的时候,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好日子了,没想到……没想到还能有粟米吃,有棉衣穿……”
“爷爷,有饭吃了吗?”
怀里的孙儿醒了过来,小声问道,眼睛盯着地上的粟米,咽了咽口水。
王翦见状,拿起一个陶碗,盛了满满一碗粟米,递到孩子面前:“来,先吃点,垫垫肚子。”
孩子怯生生地看了看李老汉,见爷爷点头,才接过陶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分完粟米和衣物,流民们都捧着热乎的粟米粥,小口喝着,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