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令》给他看,问他敢不敢承担废法的罪责,他就没声了。”
卫鞅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法治如堤,稍纵即逝。
当年徙木立信,为的就是让秦人信法、畏法。
君上记住,法不是摆设,是国之基石,动摇不得。”
“先生放心,”
驷放下茶碗,语气郑重,“您当年在渭水边斩的七百颗人头,不是白斩的。
如今秦国的官吏,哪个敢不按律法行事?便是宗室子弟,犯了法也一样治罪。
前日赢虔的孙子偷了百姓的牛,照样被廷尉判了黥刑,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卫鞅看着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花:“好,好啊。
当年我总说,君上年纪虽小,却有帝王心术。
如今看来,果然没看错人。”
他顿了顿,端起茶碗喝了口,“只是君上也要记着,法虽要严,却也得有温度。
百姓要的不只是不犯法,更是能吃饱穿暖,能有田种,能让子女读书。
这些,才是变法的根本。”
“先生说的是。”
驷点头,“这几年,秦国的粮仓都堆不下了,新修的水渠灌溉了万亩良田,连巴蜀之地都开始向关中运送粮食。
去年我让人在咸阳城外建了太学,招了两千多学子,既有宗室子弟,也有寒门少年,都要学律法,学耕种,学兵法。
将来,他们都是秦国的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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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鞅听得入了神,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数算着什么。
过了半晌,他抬起头,目光望向远处的城墙,声音有些沙哑:“还记得当年在栎阳,我跟先君说,要让秦国富强,至少要二十年。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秦国果然不一样了。
前些日子听说,魏国把河西之地还给我们了?”
“是,”
驷语气里带着自豪,“魏惠王派使者来,不仅归还了河西,还送了十车黄金,说是赔罪。
我没要黄金,让他们把当年从秦国抢走的典籍还回来。
先生当年说过,灭人之国,先灭其史,保不住典籍,就算占了土地也守不住。”
“对,对。”
卫鞅连连点头,眼睛里泛起水光,“典籍不能丢,祖宗的智慧不能丢。
变法不是要断了根,是要让这根扎得更深,长得更壮。”
他忽然咳嗽起来,咳得身子直打颤,驷连忙上前给他顺气,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一阵酸。
“先生还是少操劳些,这些事有我们呢。”
驷低声说,“您如今该做的,就是好好养病,安安稳稳地看着秦国越来越强。”
卫鞅缓过气,摆摆手:“老了,不中用了。
倒是君上,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见识,我也就放心了。”
他看着驷,忽然握住他的手,那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君上,我知道,当年我刑黥公子虔,废黜太傅,有很多人恨我。
如今我活着一日,那些人便多一分忌惮。
可我终究是要死的,等我死了,他们必定会反扑,会说变法的坏话,会想恢复旧制。
到那时,君上……”
“先生!”
驷打断他,声音有些哽咽,“您不会死的,至少还要再活二十年,看着我如何率领秦军东出函谷关,看着秦国称霸诸侯。
至于那些想反扑的人,您放心,我早有准备。
当年您推行变法时埋下的那些律法条文,那些按军功提拔的将官,那些从底层上来的官吏,都是秦国的基石。
谁想动变法,就是动整个秦国,我不会答应,秦国的百姓也不会答应!”
卫鞅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了,眼角的泪滑下来,滴在石桌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好,好……有君上这句话,我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那天下午,驷陪着卫鞅在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