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风起
一、安邑的雪：魏国相府的铜炉烧得正旺，公孙痤的侄子公孙衍却觉得浑身冷。
他将河西之战的战报往案上一拍，羊皮纸卷边缘的火漆印崩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秦篆——那些曾经被他嗤笑为&0t;鸟叫&0t;的文字，此刻正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匕，刺得人眼晕。
&0t;七万联军，三日溃散？&0t;魏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玉杯里的酒晃出大半，溅在他新做的紫袍上。
那袍子用的是齐国产的上等绸缎，本是为了下月朝会准备的，此刻却被战报映得暗。
公孙衍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还记得三年前，自己作为魏使入秦，在栎阳街头看见卫鞅立木为信，当时只觉得可笑——西陲蛮夷，也配谈法度？可现在，那份可笑变成了锥心的疼：&0t;秦人设伏于阴晋古道，先用疑兵牵制我军主力，再以锐士突袭中军&0t;
&0t;锐士？&0t;太傅叔痤猛地咳嗽起来，花白的胡须上沾着痰沫，&0t;就是卫鞅练的那些农夫？&0t;
&0t;不是农夫了。
&0t;公孙衍的声音有些干涩，&0t;他们穿铁甲，持长戟，三日奔袭三百里不卸甲。
河西的溃兵说，那些秦兵眼里只有级，像饿疯了的狼。
&0t;
窗外的雪下得紧了，打在琉璃瓦上簌簌作响。
魏王走到窗边，望着相府庭院里被雪压弯的梅枝，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父亲魏武侯在这里宴请列国诸侯，那时的秦国连入席的资格都没有。
可现在，那个连酒爵都配不上的蛮夷，竟斩了魏国的上将军。
&0t;韩王那边有消息吗？&0t;魏王的声音有些飘。
&0t;韩军在河阳就撤了，说是粮草不济。
&0t;公孙衍的声音低了下去，&0t;但臣查到，卫鞅战前见过韩使。
&0t;
&0t;竖子！
&0t;魏王猛地转身，玉杯摔在地上碎成八瓣，&0t;合纵抗秦？他们这是合纵降秦！
&0t;
叔痤捂着胸口直摇头：&0t;当年老臣病重，劝惠王杀卫鞅，他不听啊现在好了，这把刀反过来捅向咱们了。
&0t;
公孙衍没接话，只是盯着案上的战报。
秦篆的笔画像一条条绷紧的弓弦，他忽然明白，那些被列国嘲笑的秦音，早已不是鸟叫，是弓弦震颤的锐响。
二、临淄的稷下风
稷下学宫的辩台周围，比往常多了三成学子。
穿儒服的齐人正摇头晃脑：&0t;秦用霸道，虽强必不长久。
&0t;话音未落，就被个穿短打的年轻人打断：&0t;去年秦国送来的粟米，比魏国的多了两成！
霸道怎么了？能让百姓吃饱饭就是王道！
&0t;
淳于髡捻着山羊胡，眯眼看向西方。
他去年游秦归来，说秦国已非蛮夷，被学宫里的人笑了三个月。
现在，那些笑声都变成了沉默，像被风吹散的烟。
&0t;诸位可知，秦人的甲胄用的是何种铁？&0t;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墨家弟子忽然开口，他的铁剑在阳光下泛着青光，&0t;是灌钢法。
比咱们齐国的铁韧三成，利五成。
&0t;
辩台后的梧桐树上，几片枯叶被风卷落。
穿紫衣的齐公子田文忽然拍手：&0t;有趣！
昔日秦使入齐，说秦语时被咱们笑作鸟语。
现在，怕是列国的使者都要学秦语了吧？&0t;
&0t;公子慎言！
&0t;太傅邹衍脸色一沉，&0t;秦虽胜一战，终究是西陲小国，怎配与我大齐并称？&0t;
&0t;可他们占了河西。
&0t;田文拿起案上的地图，用玉簪点在函谷关的位置，&0t;从这里到洛阳，骑兵不过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