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立国之策
襄国宫城的夯土殿台上,石勒盯着案头的羊皮地图,指节叩击着“司州”
二字。
窗外北风卷着沙尘,将羯族武士巡城的呼喝声撕成碎片——这是他脱离汉赵的第三十七日,北方大地仍如碎裂的陶片,嵌满匈奴、鲜卑、汉人的血与火。
“大王,右长史张宾求见。”
石勒抬头,见张宾身着宽袖深衣,腰间却悬着羯族短刀,恍若胡汉两界的活桥梁。
自下邳相遇以来,这个曾被王衍斥为“乱世奇人”
的汉人谋士,已为他规划了从葛陂撤军到定都襄国的全盘谋略。
“先生可闻昨夜的箭声?”
石勒指了指殿柱上未拔的羽箭,“石虎的部下在西市杀了三个卖粟的汉商,说是‘汉人欠胡儿的血债’。”
张宾俯身拾起案上竹简,那是昨夜草拟的《正朔令》:“胡人之勇,汉人之智,如车之两轮。
大王若欲定鼎中原,需让胡汉各安其位。”
他顿了顿,展开另一卷竹简,“昔日冒顿单于以‘外服四夷,内抚百姓’治匈奴,今可效之——胡族掌兵,汉人治民,分设两官,各领其属。”
石勒的手指划过“胡汉分治”
四字,忽然想起幼年随父在洛阳卖货时,被西晋贵族呼作“羯胡”
的屈辱。
他抬眼望向张宾:“汉人肯为胡王治民?”
“清河崔氏的家主崔焘今早递了拜帖。”
张宾从袖中取出木简,“他说‘乱世求安稳,不辨胡与汉’。”
第二章:朝堂暗涌
三日后,襄国宫城举行次胡汉分署朝会。
羯族将领们按剑立于东侧,铁甲上的兽面纹狰狞可怖;西侧文官队列中,崔焘等汉臣的峨冠博带显得格外单薄。
石勒坐在胡床之上,目光扫过殿中——石虎站在最前排,左手按着刀柄,右拳却攥得指节白。
“今立‘单于元辅’,总领胡族诸部;设‘司州刺史’,专治汉人郡县。”
石勒声音如洪钟,“石虎为单于元辅,崔焘为司州别驾。”
殿中响起低低的骚动。
石虎突然出列,铠甲撞击声惊飞檐下寒雀:“叔父!
我羯族健儿流血打天下,却让汉人坐享其成?”
张宾跨前半步,朝石虎一揖:“将军可知,襄国粮仓现存粟米几何?”
石虎一愣:“不过万斛。”
“若按汉法丈量土地,推行均田,三年可积粟十万斛。”
张宾转向石勒,“胡族善战,汉人善耕,此乃天作之合。
昔年乐毅为燕将,韩信为汉将,岂因族类而废才?”
石勒抚掌大笑,走下台阶拍石虎肩膀:“虎儿,你只管带铁骑扫平幽州,治民的事,让汉人去头痛。”
他又看向崔焘,“崔别驾,明日便去丈量土地,本王拨三千羯兵护你。”
崔焘伏地叩,袖中滑落一卷《考工记》——那是他昨夜抄写的屯田之法。
第三章:桑田之争
隆冬时节,巨鹿郡的丈量田亩之争终于爆。
羯族贵族石越拒不让出私占的汉民田庄,二十余名汉籍丈量官被鞭打致死。
消息传到襄国,石虎拍案叫好:“我就说汉人管不了胡儿!”
石勒却将奏报摔在石虎面前:“石越私占的万亩良田,本王要用来安置流民!
你若再纵容部属,就去守北长城!”
当夜,张宾带崔焘夜访石虎府邸。
石虎按剑迎客,厅中酒气混着血腥味,墙上挂着新剥的鲜卑酋长人皮。
“将军可知,前赵为何内乱?”
张宾饮下一杯马奶酒,“刘渊父子以胡压汉,却忘了汉人占天下十之八九。”
他指向崔焘,“崔别驾已算出,若将私田收归王有,分给胡汉流民,每年可增赋税三倍。
将军打仗需要的铠甲、战马、粮草,都在这田亩里。”
石虎盯着崔焘腰间的铜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