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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政事堂(文昌阁)内,气氛同样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留守东京的重臣们——老成持重的裴矩、苏威,皇亲国戚萧瑀,忠心耿耿的老将来护儿等人每日如同被钉在这里一般,处理着如同雪片般从四面八方飞来的文书。
烛火,常常彻夜不熄。
与历史上不同,此刻坐镇长安、总览西京及关中防务的,并非那位已心灰意懒、近乎“躺平”的卫文升,而是卫王兼雍州总管、西京副留守杨子灿!
虽然杨子灿此刻更多的精力集中在应对北方鼠雀谷的威胁和经营他的庞大计划上,但他通过高效的军政体系和忠诚的属下(如房玄龄、杜如晦等),对长安乃至整个关中的情况了如指掌,并通过加密渠道与东京保持着密切联系。
他的意志和决策,正深刻地影响着帝国的西部防线。
江南战事,是绝对的焦点。
程棱、张镇周、冯盎、来整、杜伏威等人的捷报和军情请示,白鹭寺内外候的密报……不断传来。
对于江陵合围稳步推进,三路大军步步为营,老臣们略感欣慰,但这欣慰很快就被冯盎军遭遇的种种“意外”所冲淡。
“掘人祖坟!散布瘟疫!袭击粮道!鬼谷道……竟猖獗歹毒至此!此等行径,天人共愤!若抓到这些魑魅魍魉,必将其碎尸万段!”
老将军来护儿气得须发皆张,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乱响。他一生征战,最重军人荣誉,对此等阴损手段深恶痛绝。
随着情报的逐渐增多,主要是白鹭寺开始重点关注以及各种军报的证实,神秘异常、实力强大的鬼谷道正式走入了帝国的注视之中。
“弘大(裴矩字)兄,苏威兄,鬼谷道踪迹诡秘,行事狠辣,难以捕捉。然江南乃财赋重地,不容有失。当务之急,是稳住建功(冯盎字)军心,全力保障江陵战事后勤,只要萧铣一灭,江南大局可定,鬼蜮之辈便失一巢穴。”苏
威捻着胡须,眉头紧锁,声音沉稳却带着深深的忧虑。
裴矩目光深邃,缓缓道:
“无为(苏威字)兄所言甚是。然依我看,鬼谷所图,绝非一城一地。其一边在江南兴风作浪,一边又煽动北方鼠雀谷会盟,突厥人送去大量金银而非实用物资,此举耐人寻味,似在刻意挑起内斗,消耗各方实力。江南、江北,看似两处战场,实则为一体鬼局。朝廷需有通盘考量,不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他心中那份关于幕后还有“黄雀”的猜疑,愈发强烈,但此事太过惊世骇俗,没有确凿证据,他不敢轻易在政事堂上宣之于口,只能旁敲侧击。
当北方鼠雀谷会盟的荒唐细节通过不同渠道陆续传来时,政事堂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一片哗然!
“沐猴而冠!一群跳梁小丑!竟搞出什么‘盟侯议事会’,还按票数决策?滑天下之大稽!”
几位性格刚直的官员忍不住出声鄙夷。
“莫要轻敌。”
萧瑀面露忧色,摇头道,“虽看似荒唐,然其实力不可小觑。李渊老谋深算,根基深厚;李密虽败,余威尚在,又得王世充部众;窦建德在河北颇得民心;刘武周、梁师都等辈皆拥兵自重,悍勇难制。”
“如今这群人聚在一起,虽各怀鬼胎,互相牵制,但若真被逼到绝境,亦恐爆发出惊人破坏力,成大患啊。卫王(杨子灿)在长安,压力不小。”
“哦?还有此事?”
裴矩眼中精光一闪,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听闻突厥人送去大量金银珠宝,却无一粒粮食、一把刀剑?呵呵,此举……倒不像是真心支援,反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投下香饵,驱狼吞虎,坐收渔利啊。”
他捋着胡须,语气意味深长。
他似乎隐隐感觉到,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同时操控或影响着突厥和中原乱局的走向,这手法……让他感到一丝熟悉的心悸,甚至下意识地联想到了那位远在长安、却能左右突厥局势的年轻卫王。
可老奸巨猾如他,却是始终不说只言片语,只是在心底最深处偷偷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