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要造的是能经风浪、可渡永世的新舟。”
“可您毕竟还是将他拉入了局中,甚至……”
徐昭燕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掠过李秀宁的小腹,“困顿无粮,彷徨四顾,示弱已成。而您……这一招,给他留下了天下最深的牵绊!“
”呵呵,是因为他那不同于世人的想法么?还记得,您那次从洛阳归来,说起他竟妄言‘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虽觉其天真,却亦感其心……”
李秀宁的眼神恍惚了一瞬,仿佛被拉回了某个遥远的夜晚。
不是在肃杀的军营,也不是在诡谲的朝堂,而是在长安城内卫王府某座寝宫之内。
那时的杨子灿,卸下了卫王的威仪,靠着寝被,搂着自己,嘴里叼着一根纸烟,目光望着虚空,带着一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疏离和透彻……
“……秀宁,你看窗外的桃花,开得再好,明年也不是这一朵了。王朝更替,其实也一样。但我所求,并非简单换个皇帝。”
“我希望……将来无论谁坐在那个位置上,能明白,天下不是他一家一姓的私产,而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人的总和。权力该有制约,民生该被重视……虽然,这很难,听起来像梦话……”
他那时的眼神,有迷茫,有无奈,却有一种奇异的、执拗的光亮。
就是那份光亮,在那一刻穿透了她作为鬼谷秀子的重重心防。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种“道”的可能,虽然幼稚,却与她所学的、旨在操控的鬼谷纵横术截然不同。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另一个夜晚,星光黯淡,她抚摸着肚子,喃喃自问:
“万千黎民、将士热血,都只是你棋盘上的数字?李秀宁,你究竟是谁?”
思想的斗争和裂痕,至今让在她心底隐隐作痛。
这时,徐昭燕的话将她从回忆中拉回。
“……或许,秀子您在他身上,看到了这天下‘变数’的另外一种可能?”
“毕竟,他的所思所想,有时竟隐隐暗合我鬼谷最终追求的‘非君非臣,智者衡之’的至境,虽然道路截然不同。”
李秀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绪翻涌,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他是变数,亦是最大的障碍。他的忠诚和力量,若用于维系旧隋,便是阻挠新天诞生的最顽石。”
“唯有让他疲于奔命、劳于羁绊,让他心中守护的东西千疮百孔,直到让他陷入绝境……或许,方能逼他思考真正的出路。”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
“而我们的孩子……将是连接两种未来的桥,或是……斩断旧日枷锁的刀。”
她走到案前,拿起那枚玄色鬼谷令牌,冰凉的触感让她彻底清醒。
“鬼谷先师遗训,‘世无不衰之王朝,唯有恒久之道术’。”
“一统江山,不过是新一轮轮回的开始。唯有裂土分治,使豪强并立,彼此制衡,方能使我鬼谷枢机台超然其上,以纵横之术掌平衡,以洞察之眼观天下,以天下资源养万民。”
“如此,方可避免独夫之害,终结治乱循环之苦。”
“这,才是‘惊蛰’的真正意义——惊醒旧梦,蛰伏待机,最终由我鬼谷引导,步入新纪元。”
徐昭燕敛衽行礼,神色变得肃穆:
“玄机使徐昭燕,谨记秀子教诲。枢机台已做好准备,只待惊雷遍响天下。”
四
李秀宁铺开特制的绢帛,提笔蘸墨,笔走龙蛇。
给鬼七的指令不再是单纯的破坏,而是更具策略性:暂缓正面强攻,转而如水银泻地般渗透岭南军内部,离间其将领,重点摧毁其后勤粮道,务求使冯盎和杨子灿深陷泥潭,无力北顾。
接着,她又写了一封密信,将以娘子军主帅和爱女的身份,送往父亲李渊处。
信中,她将以极具煽动性的笔触,描绘东京隋室如何虚弱混乱、内部倾轧,极力鼓动父亲抓住这“天赐良机”,迅速进军,不必再顾虑与东京残隋的表面和气,当以雷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