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备车。”云砚洲语气平静,“天色晚了,我去接她。”
小孩子自然是贪玩的。
他可以任由妹妹随心所欲地玩,去那玉声楼的外面等着,直到她玩到尽兴出来。
但他也该教导她,天色一暗,她孤身在外,外界便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不能因为贪玩,就忘了该回家的时辰。
出了侯府的时候,天色一片昏漆,黛青色的天幕压得很低,几颗疏星疏疏落落地嵌在上面。
夜风裹着墙根下晚菊的冷香掠过,将府门前两盏灯笼吹得轻晃,暖黄的光在墙面投出晃动的影。
周管家备好的乌木马车就候在阶下,车身漆得亮,只车门边缀着一圈细银纹,看着低调,却透着世家的精致。
云砚洲看了眼夜色,正要登上马车,耳畔却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声响——是马车车轮碾过石板路面的动静,由远及近,比寻常车驾更显沉稳厚重。
他动作倏然停住,抬眼朝声浪来处望去,夜色里,一辆马车正从街角缓缓转出。
车身并非俗常的乌木或紫檀,而是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玄铁原色,车厢两侧镶着暗纹黄铜饰边,连车门帘幕都是深靛色厚缎,垂落时纹丝不动,透着股不与俗流的凛冽矜贵,稳稳朝着侯府方向行来。
周管家也循着声音望去,先是一愣,随即眯眼凑近了仔细辨认,回身对云砚洲道:“大少爷,那好像是将军府的马车。”
“这京城里,也就只有霍骁霍将军的车驾,才会用这般厚重的铜裹车轮。”
将军府的马车。
听到霍骁两个字,云砚洲脸上神色未变分毫,只是方才还带着几分温和的眸子,像被浓夜浸过,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辆玄铁马车上,看着它并未驶向侯府正门,而是在侧巷的老槐树下缓缓停住。
云砚洲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尊凝在夜色里的石像。
月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落,恰好照在那深靛色的门帘上,帘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
霍骁先一步下车,玄色衣袍扫过地面时,他特意放缓了动作,侧身立在车旁,掌心微微向上悬着,姿态是毫不掩饰的等候,连周身冷硬的气场都柔和了几分。
下一秒,高大的车厢之内,一只藕节般白皙纤细的手臂从帘后伸了出来。
手腕细得男人半个掌心都能轻易圈住,指尖泛着朦胧的粉,被月光笼着看不清细节,却透着几分娇憨的精致。
紧接着,少女躬身从马车里出来,霍骁的大手及时托住她的腰,稍一用力便将她稳稳抱下。
少女顺势抬手,两个胳膊轻轻环住男人的脖子,动作自然得像是这般做过千百遍,鼻尖不经意蹭过他的下颌,带着点不自知的娇气,让周遭的夜色都仿佛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