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紫外灯打开,暗管中残留的航煤在灯光下泛起独特的军用荧光标记,如同一条条光的罪证之蛇,缠绕在他身上。
他瘫坐在冰冷的油污里,呆望着不远处油料桶上醒目的红色“战”
字,那象征铁血与守护的印记,此刻正冷冷地凝视着他这只啃食根基的蛀虫。
石家庄某老旧小区出租屋(孙鹏飞窝点):孙鹏飞眼珠赤红,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启动数据湮灭程序:“清除!
快清除!”
屏幕上的进度条飞读取。
99就在进度条即将填满的01秒前,整个屏幕猛地一蓝!
一个狰狞的骷髅头标志弹出,下方一行血红的字:“尘光定位病毒已植入”
。
孙鹏飞绝望地嘶吼,屏幕上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他当初在医院外,对着神经受损的梁露拍胸脯保证“稳赚不赔”
时,那张虚伪的笑脸截图。
上海,指挥中枢。
环形光幕上,九个猩红的罪恶化身逐一熄灭,变为冰冷的蓝色锁定标识。
九个战场的实时画面如同九面耻辱的镜子:
曹荣荣瘫在秧苗屏幕前,身后是“沪西医疗”
的罪证;
鲍玉佳在银行强光下捂着脸,操作日志如瀑布冲刷;
武京伟在轮胎堆里挣扎,三棱刺刀掉在污水中;
林奉对着满地狼藉的军功章抖,肩章上的星黯淡无光;
危暐坐在酒液与碎玻璃的废墟中,眼神空洞;
张帅帅被死死按在赌桌上,婴儿的啼哭声还在回荡;
付书云的量子硬盘在尘光密钥下泛着冷光,屏幕上“冗余接口”
的标记格外刺眼;
魏呆望着紫外灯下荧光的航煤,油桶上的“战”
字如血;
孙鹏飞绝望地看着屏幕上自己定格的笑脸和骷髅病毒。
林建奇与郑雅萍并肩立于光幕前,身后是无声奔涌、汇聚成海的罪证洪流。
方尖碑的静默仿佛穿透空间,沉甸甸地压在指挥室每个人的心头。
空气中弥漫着收网后的硝烟味,更深的是一种沉重的悲凉。
“九颗毒瘤,剜除了。”
郑雅萍的声音带着疲惫的穿透力,目光扫过光幕上受害者残留的影像——梁露复健室内颤抖的虚拟枪柄、程母病床旁心电监护仪趋于平直的线条、马文平妻子抱着婴儿站在烂尾楼地基上的单薄身影。
“但毒液已蚀骨入髓。
梁露的神经可能永远烙着欺诈带来的抽搐,程俊杰的母亲最终没能等到儿子找回的救命钱,马文平家的新房地基里,浇筑的不是钢筋水泥,是信任崩塌后的冰冷碎石。
军队的荣誉被蛀空了一角,最朴素的战友二字,在他们心里,怕是碎成了再也拼不起的粉末。”
林建奇右臂的灼痕传来一阵更深沉、更隐晦的悸动,如同静默碑体深处探测到了更深层的回响。
他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在付书云屏幕上那些标注为“冗余待激活”
的数学节点上。
“毒瘤摘了,”
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冰冷力量,“但滋养毒瘤的土壤…还在黑暗中呼吸。
付书云的‘后门’为谁而留?鲍玉佳‘校准源’的精确参数从何而来?”
他猛地转身,对着控制台厉声道:“尘光密钥,深度休眠协议解除!
最高算力启动!
目标——冗余接口数据特征分析!
校准源协议逆向溯源!
这场净化,远未结束!”
指挥中心巨大的设备矩阵嗡鸣声陡然提升,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
静默的方尖碑在意识深处微微震颤,那吞噬了九头蛇喧嚣的锚点,正将无形的探测触角,缓缓探向更庞大、更粘稠、盘踞于体制暗影深处的阴影。
人间罪罚的余响,在深渊中激起的涟漪,远比落网的九具躯壳所承载的,要深邃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