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害死那么多人,活该!”
这些话语如同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孙鹏飞早已麻木的神经。
他想起了法庭上王翠芬那刻骨仇恨的眼神,想起了女儿在精神病院呆滞的脸,想起了平板电脑上那些受害者家属挣扎求生的画面…巨大的耻辱感和被世界彻底抛弃的冰冷绝望,如同冰水般将他淹没。
他在这里,连呼吸都是错的。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罪孽的证明。
手中的零件仿佛重若千斤,每一次组装,都像是在拼凑自己早已破碎成渣的人生。
无期徒刑,不是时间的尽头,而是日日沉沦、永无救赎的心狱。
高碑店,市郊公墓。
清明时节,细雨如丝。
武京伟的墓碑前,依旧只有那个小小的平安符,被雨水打湿,颜色更深了些。
苹果和馒头早已不见踪影,只有残留的酒渍在湿漉漉的泥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武京伟的母亲没有再来。
邻居说,老太太年前摔了一跤,身体大不如前,很少出门了。
细密的雨丝落在冰冷的石碑上,汇聚成细小的水流,顺着碑面无声滑落,如同无声的眼泪。
墓碑上简单的名字和生卒年月,在雨水的浸润下,显得更加孤寂冷清。
风穿过空旷的墓地,卷起几片湿透的落叶,掠过那个小小的、湿漉漉的平安符。
“平安”
二字在雨水的冲刷下,墨迹有些模糊,却依旧刺眼。
一个罪人短暂而暴烈的一生,最终归于这方寸之地,承受着永恒的凄风冷雨。
坟茔无言,却如同最沉重的界碑,警示着暴力与贪婪的末路。
海东市局,张宇办公室。
窗明几净,巨大的办公桌上堆放着整理好的“清源行动”
最终卷宗。
张宇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流。
夕阳的金辉给城市镀上一层温暖的轮廓。
他手中拿着一份薄薄的、纸张边缘已微微磨损的文件——是鲍玉佳牺牲后,从他制服暗袋里找到的那份手写报告初稿。
报告字迹有些潦草,却力透纸背:
“…王主管异常接触记录…灰色面包车连续三日停靠观察…金库安保漏洞担忧…建议加强巡查…”
报告末尾,没有签名,只有一个模糊的指印和一行小字:“怕…但得报…”
这份报告,他最终未能鼓起勇气正式递交。
但它和那枚u盘一起,成了他挣扎于恐惧与责任之间的证明,成了点燃燎原之火的微末星火。
张宇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办公桌上那枚密封在证物袋里的0719肩章上。
他拿起肩章,金属徽章在夕阳下反射着温暖而坚定的光芒。
“报告!”
秘书敲门进来,“张检,您的调令下来了。
下月赴京,任最高检新设的‘特殊犯罪与新兴科技检察监督办公室’主任。”
张宇微微颔,没有太多意外。
他放下肩章,将鲍玉佳那份未完成的报告小心地夹进厚厚的“清源行动”
终卷之中,与那些牺牲者的名单放在一起。
深渊的巨影暂时退去,但科技的迷雾与人心的幽暗,仍在滋生新的暗流。
守护光明的战斗永无休止。
鲍玉佳的肩章,张帅帅的军装,曹荣荣的囚服,孙鹏飞的编号,武京伟冰冷的墓碑…都是矗立在光明与黑暗交界处的界碑。
它们无声地诉说着牺牲的沉重,警示着罪恶的代价,更丈量着守护者永不退缩的疆域。
他拿起笔,在调令接收函上签下名字。
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如同新的征途上,永不熄灭的脚步声。
微尘之光,亦能照亮前路;心铸界碑,方可守望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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