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一切都保持着主人离开时的模样,纤尘不染,整洁得近乎冰冷。
书架上的法律典籍排列得一丝不苟,桌面上摊开的文献资料被镇纸压着,旁边还放着她常用的那支电子笔,仿佛她只是临时离开片刻,随时会回来拿起它继续工作。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身上特有的、混合着书卷气与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这熟悉到令人心碎的场景,如同无数把看不见的钝刀,狠狠剜在洪学友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他抱着骨灰盒,僵立在客厅中央,环顾着这片充满了女儿气息却空无一人的空间,巨大的、窒息般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他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将骨灰盒放在桌面上,仿佛怕惊醒沉睡的亡魂。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面,扫过那些冰冷的文件和笔。
最终,落在了桌角——那里,放着一个极其朴素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小陶罐。
那是他当年亲手收敛战友郑国强骨灰时用的容器,后来雅萍一直保存着,当作对生父唯一的念想。
陶罐口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郑国强最后的骨灰,此刻正混合着女儿的鲜血,躺在旁边那个冰冷的合金盒子里。
洪学友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抚过陶罐粗糙冰凉的边缘。
就在指尖离开陶罐内壁的瞬间,一种极其细微、却异常突兀的触感传来!
不是陶土的粗糙。
是某种…坚硬、冰冷、边缘锐利的微小凸起!
洪学友的心脏猛地一缩!
一种近乎荒谬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预感,如同电流般窜过他的脊椎!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探入空陶罐内部,在底部靠近内壁的角落,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摸索着。
找到了!
他屏住呼吸,用指甲极其小心地抠动。
一小块沾满了陶罐内部沉积细灰的、指甲盖大小的薄片,被他捏了出来。
他走到窗边的阳光下,摊开掌心,对着光线,轻轻吹去薄片表面的浮灰。
嗡——
大脑一片空白!
那根本不是什么陶片!
那是一枚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的黑色芯片!
样式…与雅萍在南极母巢控制台插入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它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来自陶罐内部的陈年灰尘,显得更加黯淡。
但在阳光直射下,灰尘缝隙中,依然能隐约看到极其精密的蚀刻纹路!
而在芯片一角,一个同样微小、几乎被灰尘完全掩盖的蚀刻标记——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轮廓——清晰可见!
郑国强的骨灰陶罐!
在雅萍将父亲骨灰取出带去南极之前,这枚芯片,就深藏在陶罐内壁的角落,被厚厚的灰垢覆盖了不知多少年!
洪学友的呼吸瞬间停滞!
南极母巢核心最后时刻,雅萍将染血的手掌连同父亲骨灰拍在控制台的画面,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那混合了郑国强骨灰生物印记和雅萍x-37基因序列与生命法典意志的“灰烬”
协议!
难道…难道这枚藏在陶罐深处的芯片,才是郑国强当年真正想要藏匿、留作后手的…“灰烬”
协议的最终载体?或者说…是它在南极被激活后,同步生成的…某种…备份或…结果?
他猛地抓起骨灰盒旁边雅萍常用的便携式微型扫描仪——它幸运地没有被带去南极。
他颤抖着手,擦去扫描探头上的灰尘,然后,将扫描光点对准了手中这枚沾满陈年积灰的黑色芯片。
“嘀——”
扫描仪屏幕亮起,幽蓝的光芒映亮了洪学友布满血丝、写满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眼睛。
屏幕上没有复杂的指令流,没有毁灭的倒计时。
只有几行极其简洁、却散着冰冷而强大秩序感的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