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陈杨舟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胸口剧烈起伏,急促地喘息着。
一阵夜风穿堂而过,吹动被冷汗浸湿的衣衫,令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时,门外响起谢执烽难掩急促的声音:“林昭,你醒着吗?”
陈杨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再睁眼时,眸中虽仍有血丝,却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进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醒的沙哑,却听不出半分脆弱。
谢执烽、沈尽还有梁鸿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夜风的寒意。
“拓跋哲的回信到了。”谢执烽将手中的信件递给陈杨舟。
陈杨舟展开迅速览过,面色沉静如水。
一旁的沈尽凑近看去,刚扫了几行,额上青筋便已暴起,终是忍无可忍,一拳砸在案上,震得烛火狂跳:“他娘的!欺人太甚!”
信中的条件何止是苛刻,简直是将人的尊严踩进泥里反复践踏。不在落鹰坡交接也就罢了,竟然是让林昭三步一跪入城!
“不必动怒。这本就在预料之中,拓跋哲若是个讲信义、知廉耻的,也就不会做出屠城之举了。为这等必然之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陈杨舟伸手拍了拍沈尽的肩膀,宽慰道。
“拓跋哲这狗娘养的!”
沈尽胸中那股盘旋已久的不安,此刻尽数化为无尽的怒意。
虽说他向来觉得林昭这位将军,未免过于妇人之仁,甚至有些时候显得优柔寡断,近乎懦弱。
她那份不愿以他人性命为筹码的坚持,在这种世道下,天真得近乎可笑。但不可否认,正是这份近乎固执的“天真”,却让人无法否认她的真心。
她待麾下士卒如同手足,从不轻易牺牲任何一人,更会一力承担所有压力,绝不让你独自面对风雨。
换作是他,也愿意在这样的将领麾下效死力——不为高官厚禄,只为这份难得的、将士卒当人看的尊重。
这也正是为何先锋营的将士愿意为她肝脑涂地。
假以时日,此人定有一番作为。
原以为此番谋划尚存一线生机,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如此屈辱的结果。
想到此处,他对拓跋哲的恨意更是汹涌难抑,恨不得立时将其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梁鸿小心接过那密信,快速看完后,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你有什么打算?”谢执烽望向陈杨舟,眼底忧色深重。
陈杨舟苦笑一声,随手将那封写满羞辱的信件掷于案上,“还能如何?除了依他所言,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拓跋哲如今手握二十余万兵马,此番南下,更派人游说北渊各部。若任其势力继续坐大,届时局面将更加难以收拾。”
“我明白,”陈杨舟颔首,“拓跋哲绝非莽夫,后续援军必在筹划之中。”
“我们未必没有退路……你若依我……”
谢执烽话音未落,便被陈杨舟轻声打断。
“不必说了,我知你心意。”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转圜的决绝,“可我……终究做不到那般洒脱。”
她微微停顿,目光似望向虚空中的某处,“自雄关惨祸传来,我夜夜难眠。纵然理智上千遍万遍地告诉自己,那不是我的过错,可这里——”
她抬手按在自己心口,“是热的。明面上,至少有数万条性命因我而逝,我岂能心安理得地独活?我承认,我并非一个完美的将领,或许也不够杀伐果决,甚至过于……优柔寡断。这些时日,只要合眼,便是无数身影向我走来,声声泣血。”
谢执烽不知道她内心这般煎熬,正打算开口劝慰,就被陈杨舟抬手止住。
“不必多说,我自有打算。若有来世,我们再做弟兄!一起上阵杀敌!”
谢执烽别过脸,极轻地嘀咕了一句:“谁稀罕与你做弟兄。”
“你说什么?”陈杨舟未听清。
“没事。”谢执烽转回身,神色已恢复一贯的沉静,“我随你同去,至少……送你最后一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