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如刀!
刺骨!
不是凡俗隆冬的霜刃冻气,而是万载玄冰髓脉最深、最寂之地逸散出的本源寒毒,混杂着破碎道则的冰冷残屑!
每一缕风掠过,都像亿万根淬了寒毒的冰针同时扎向裸露的每一寸肌肤。
修为稍弱者立毙魂消绝非虚言,纵是元婴真躯,灵力稍显滞涩,护体光罩上亦会瞬间凝满白霜,出不堪重负的“咔咔”
哀鸣。
空气凝滞如铅汞。
寒月峰顶万仞之巅,那传说中触及天界冰穹的绝域,此刻沉落于一片死寂的幽蓝。
月光不复水银泻地般的皎洁流淌,穹顶高悬的冰轮如同被冻结在亿万年玄冰中的冷眼,垂落的银辉凝成实质的寒霜巨柱,光柱之内,时间仿佛被绝对零度抹去了流动的刻度,唯有彻骨的孤绝与足以冻碎神魂的寂灭威压。
被巨柱扫过的嶙峋冰碛瞬间镀上一层冷硬的幽蓝琉璃,边缘折射出锐利逼人的寒芒。
脚下的冰面不是凡冰,而是深蓝近黑、如墨晶铺就的万载寒髓凝聚而成。
其硬度匪夷所思,普通法器劈斩难伤分毫。
峰顶中央,一座百丈方圆的巨大冰台,表面天然遍布着扭曲复杂的裂谷沟壑,恍若上古巨兽搏杀刻印下的爪痕。
冰台核心,一方通体漆黑、毫无纹理、更无任何雕饰、只有纯粹沉重死寂的巨大石台无声矗立。
它古朴蛮荒,孤高卓立,仿佛亘古便存在于世,承载万物生灵寂灭归宿的墓碑——葬魔台!
一股无形有质的、吞噬生机与终结万物的寂灭道韵,如同沉眠巨兽的冰冷吐息,无声无息地弥散,将峰顶本就严苛的空气压得更加滞重艰涩,每一次呼吸都牵动心肺,如同吞吸寒铁碎屑。
此地,非生死不可至!
李十三孤身立于冰台边缘。
身影被幽蓝的月华巨柱斜斜拉长,投射在身后寒髓冰面上,显得极其单薄渺小。
覆盖周身的混沌冰蓝与消解灰白法则之铠,此刻光华尽数内敛,如同凡铁古旧斑驳的甲片紧贴其躯。
甲片缝隙间,丝丝缕缕难以压抑的寒意渗透而入,并非物理的冻凝,而是那寂灭道则侵蚀神志本源带来的灵魂僵直。
更深处,被星屑神甲封印的蛊毒躁动如囚笼困兽,一次次凶戾冲撞,每一次冲击都引动护体甲壳出不易察觉的微波震颤,反馈至识海带来绵密的针砭刺痛。
他面色冰封般沉静,唯有一双眸子,倒映着幽蓝冰穹与漆黑石台,其深处如渊的黑暗缓缓旋转,混沌星图深处无数暗紫雷霆在无声孕育、酝酿。
死寂笼罩峰顶,唯有罡风刮过万年寒髓冰面,出低沉如太古叹息般的呜咽。
“嗒。”
一声清晰的、与周遭孤高死寂格格不入的脚步声,突兀地撕破了这份凝结。
声音源自身后,来自那条唯一通往峰顶、布满了被玄冰神罡扫荡过尖锐冰棱残片的险恶冰道尽头。
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踏破万载冰封、碾碎所有阻碍的冷漠。
李十三缓缓转身。
动作带起微弱的空气滞流,身侧那道被月华投下的、孤长的影子随之扭动,如同冰层下沉睡的巨魔苏醒了片刻。
冰道口,一道身影逆着幽冷的月华巨柱,缓步踏入峰顶冰台。
他身披一件早已破损、边缘结满深蓝冰凌的玄色云纹道袍,袍身破碎处裸露出的皮肉,非是温润鲜活,而是一种死寂的、不祥的灰败色泽,如同风干了万载的冥石。
长凌乱地披散肩头,几缕被罡风扯起的丝拂过他低垂的面颊。
那曾与李十三在玄冰谷苦熬寒毒、同门执剑互砥的熟悉轮廓,此刻却透着令人心窒的陌生与扭曲。
王渊!
他终于站定在葬魔台冰台的另一端,相距不过百丈,幽蓝的月华在他身周形成一道冰冷的轮廓。
他缓缓抬起头。
额前垂落的乱被风拂开,露出那双覆盖着厚厚灰翳的眼眸。
眼白部分浑浊得如同浸泡在幽冥污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