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根歪歪扭扭、表皮干裂脱落如同死蛇皮般的粗大木料,支撑起同样歪斜的、覆盖着厚厚一层灰扑扑茅草的遮阳顶棚。
顶棚下方,依稀能分辨出粗糙开凿的门洞轮廓。
风!
那带着生息的风!
就是从那低矮土墙和茅草顶棚的缝隙间挣扎着流出来的!
这点代表着可能存在的“水”
与“喘息之地”
的景象,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冰滴,瞬间点燃了李十三身体里最后一丝仅属于生物最原始本能的疯狂求生欲!
吼——!
!
!
一声无声的嘶吼在他焦炭般的胸腔内炸开!
几乎完全丧失行动力的四肢不知从哪压榨出最后一点来自骨髓深处的力量!
他不再是抽搐爬行!
而是像一头被驱赶向悬崖边缘、明知必死也要最后扑向幻影的绝望野兽!
焦黑卷曲的指甲抠进滚烫的黄沙!
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每一次拖拽都带下更多焦炭般的皮肉碎片!
他以一种完全扭曲、如同被无形力量狠狠砸在沙地上碾压过去的怪异姿势!
硬生生地将自己破败的残躯!
从那片近乎垂直的、松软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流沙丘顶上!
滚!
碾!
着!
摔!
了!
下!
去!
!
!
砰!
!
!
咕噜噜……
一滩混杂着焦黑碎肉、凝固暗褐血污和黄沙的“东西”
,狠狠砸在了土堡低矮围墙外的、一片踩得略微硬实些的沙土地上。
如同装满了破瓦碎石的破麻袋,滚了几圈,撞在围墙石基上,终于不动了。
扬起的沙尘片刻后落下,将他掩盖了大半。
时间仿佛凝固了片刻。
土堡那低矮、表面糊着粗糙黄泥、布满裂口的门板微微晃动了一下,“吱呀——”
出一声干涩冗长的呻吟。
门缝后面。
阴影里。
两点锐利的、如同冰渣子凝结成的寒芒,如同淬毒的针尖,瞬间锁定了围墙石基下方那团被黄沙半掩、散着浓重焦糊血腥气的、勉强看出个人形轮廓的东西。
没有惊疑,没有询问。
只有一种冰冷审视猎物最后一口气息的漠然。
紧接着。
一只穿着陈旧却整洁利落的深褐色皮靴的脚,悄无声息地从门缝后的阴影里迈了出来,踩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石基边缘。
那女人……姑且称为女人。
身形裹在一件同样老旧、却毫无尘土、裁剪利落如同某种贴身猎装的深灰斗篷里。
斗篷宽大的兜帽低低压着,帽檐的阴影几乎完全吞噬了她的上半张脸,只露出小半截紧绷的、轮廓利落得如同刀削的下颌线和一点没有血色的薄唇。
深褐色的皮靴无声地踩在滚烫的细沙上,没有扬起半点尘埃。
动作间,斗篷下摆偶尔掀起一点缝隙,露出贴身劲装一角同样干净利落的暗沉深青色。
她步伐看似不快,却如同踩着精确的距离刻度尺,几步就到了那摊“东西”
旁边。
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一寸寸扫过地上那具焦炭裹着残肉、气息几近断绝、散浓烈死气的躯体。
没有伸手探鼻息,也无须探。
那种焦炭与血腥混合、被烈日烤焦的恐怖气味,本身就是濒死的证明。
冰冷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他焦黑扭曲的脖颈处——那里,焦裂的皮肉间,隐约被烧灼糊化的布料下,似乎有一角极其暗淡、质地冰冷非金非玉的微蓝物件边缘露出。
很微弱,几乎被焦黑掩埋,但在这焦炭躯体上,便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这时——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