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冰冷的灼刺与缓慢抽痛。
就在这片死寂冰冷下的抽痛与喧嚣市声混杂的混沌之际——
“借过!
借过!
热汤来喽——”
尖利嘶哑、带着几分刻意变调的嗓音猛地刺破了馄饨摊周边的沉寂!
一个干瘪矮小的老汉,穿着件油腻得泛起黑亮光泽的深灰布棉袍,弓腰驼背,推着一辆同样是乌黑油腻的手推独轮小木车,挤开前面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骨碌碌碾过冰硬的泥面,直冲馄饨摊这狭窄一角撞来!
小车上摆着个同样油腻腻的木匣子,里面一格格码着些浑浊凝固、边缘沾满灰尘草屑的麦芽糖块。
那老汉一张脸被寒风吹得紫红干瘪,皱纹深刻如同古树皮沟壑,唯有一双三角小眼滴溜溜乱转,浑浊的眼珠子深处时不时闪过鹰隼般尖利而冷静的锐芒。
眼神绝不似寻常走街串巷、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老人,更像是在……搜刮着眼前每一寸空气、每一张面孔下可能藏匿的秘密!
他口中不断嘶哑吆喝着“麦芽糖嘞——甜掉牙哟!”
一只手却极其隐晦迅疾地拍打在腰间一个半鼓的粗布口袋上,那口袋被拍打时出极其细微的金属磕碰声!
老汉脚步极其利落,带着市井油滑的精悍。
小车几乎是擦着李十三僵坐的长条凳子腿险险停下。
那股子劣质糖块蒸腾出的甜腻夹着油垢灰尘腥臊的气味,混杂着老汉身上浓烈的陈年汗酸馊气,如同浑浊的油浪,兜头盖脸糊了过来!
比气味更扎人的,是那双如同两把小挫刀似的锐利三角眼,在佯装不经意扫过馄饨摊众人的瞬间,李十三佝偻僵坐的背影、那身靛蓝厚棉袍的轮廓,被那双小眼极其精准地“剜”
了一下!
嗡!
丹田深处那口沉寂熔炉烙印最边缘、如同死灰冻土般的沉寂区域,仿佛被无形锐锥狠狠刺入一点!
一股极微弱却凝练如实质的警兆锐感!
混合着浓烈的阴谋与血腥腐朽气息的恶意窥探!
如同毒蛇吐信,瞬间穿透李十三那层麻木痛楚的屏障,直刺感知核心!
李十三端着碗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紧。
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碗边粗糙的瓷片边缘陷入冻僵的皮肉里。
但他依旧埋在汤碗升腾的白气中,那口灼热的汤含在口中未咽,僵硬的后颈与佝偻的背脊如同冰封,唯有被厚厚裹缠的腰腹深处,被那道冰冷恶意的窥探激得,伤势深处如同被冰碴强行撬动的骨茬间,一丝深入骨髓的锐痛电流般窜过。
棚外街面上,喧嚣声浪陡然升高,夹着一两声粗野的笑骂。
就在这纷乱的掩护之下。
嗖!
一道灰影如同饿急了的耗子,从一个烤地瓜摊子油腻的黑铁桶后猛窜出来!
又快又矮,贴地一溜烟儿朝老汉刚刚立足之处撞去!
却是一个头枯黄打绺、脸上被冻疮糊得看不出样子的干瘦小乞丐!
那两只脏污小手如同闪电般探出,带着一种乞讨者特有的千锤百炼的精准滑腻!
啪!
一只沾满油污黑垢的小手,不偏不倚,狠狠抓向老汉腰间那个沉甸甸、被他拍打过的半鼓粗布钱袋!
小乞丐指尖堪堪摸到钱袋边缘粗糙的布料!
也就在这亿万分之一瞬!
那看似弯腰佝偻、目光贪婪搜寻买麦芽糖客人的老汉!
其枯槁脊背上如同铁弓骤然绷紧!
如同沉睡的恶兽被打扰了吞噬梦境的凶戾!
一只藏在油污深灰袖口中的、枯瘦干瘪如同鸟爪的手!
其度!
快!
到!
了!
极!
致!
甚至带出“嗤”
的一声极细微的、如同风撕裂薄绵纸般的锐响!
鸟爪般的五指关节扭曲绷紧,手背筋络根根暴起,带着一股凝练阴狠的劲风,后先至!
如同毒蝎甩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