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不再是刺骨的铁针,更像是凝成了实体的玄冰巨蟒,死死绞缠着每一条骨缝筋络。
这寒玉髓洞如同嵌在万载玄冰山脉最深处的心脏,洞壁四遭皆是由整块亿万载寒玉髓层叠挤压而成。
壁面平滑如镜,却并非光滑的死寂,而是通体流转着粘稠凝滞的青白色寒光。
光晕似活物般在髓壁深处缓慢搏动,每一次涌动都带起洞中寒意沉凝数分。
髓面深处嵌满了无数芝麻粒大小、边缘锋锐无比的冰晶颗粒,每一粒都散着刺透魂魄的冷芒,像亿万双蛰伏在暗里的冰棱鬼眼。
空气凝厚如冻透了万年的油膏,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扯动着凝固的气流,扯得肺管子深处如同被冰砂纸摩擦。
整座洞窟最核心处,乃是一整块自洞顶悬垂而下、粗逾三四人合抱的玄墨寒玉髓柱。
髓柱不似凡物,倒更像深埋地心的冻玉精怪伸展出的巨大断臂,末端距离下方平整如切的地面仅差尺许。
柱体表面密布天然形成的螺旋纹路,如同被无形巨掌搓揉出的冰涛旋涡。
柱心深处,一股粘稠凝练、色泽呈现出青玉髓液质感却又流动极其缓慢的寒流,正如冰封的熔浆般沉缓流转。
更奇的是,柱体悬空末端并非平齐,而是如同钟乳垂滴般,缓慢地渗出一颗颗米粒大小、凝实如同冰玉精魄的青白色髓珠。
髓珠滴落度极慢,半刻钟方得一粒,滴至下方丈许处的地面上,只出极其轻微、仿佛冰晶相触的“嗒”
声,瞬即融入下方冻硬的地面,留下一个针尖大小、深不见底的幽青小孔。
李十三平躺在玄墨髓柱垂滴正下方不足一尺的髓面上。
身下并非冰冷坚硬,而是半嵌入一块与洞壁同质的巨大平滑寒玉髓板中。
板面被髓柱长年累月滴渗的精魄浸透温养,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温润,却又散着刺透骨髓的寒意。
他周身仅裹着一层薄得如同新蜕蛇蜕般的冰蝉纱。
纱衣紧贴着瘦骨嶙峋的躯体,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肋骨起伏和腰腹位置那个被死死压住的暗青色鼓包轮廓。
鼓包虽被寒气压制得搏动微弱,每一次起伏仍将薄纱绷出细微波澜,皮肉底下盘踞的墨蓝冰毒死气如同被封印的活蟒不甘地挣扎,透出丝丝狰狞纹路。
青白色冰蝉纱薄得几乎透明,紧贴着瘦骨嶙峋的胸膛和腰腹。
每一次艰难的吸气,胸廓都似被无形的玄冰巨蟒缠绕,微弱起伏间出“嘎吱…嘎吱…”
如朽木断裂的细微轻响。
喉骨下方像是塞了个冻硬的铅块,淤住了一口气上下不得,唇缝间渗出的不是水汽,而是细碎的冰晶尘雾,挂在干裂乌紫的嘴角,凝成惨白的霜屑。
玄墨髓柱末端,又一粒米粒大小的青白髓珠终于凝实饱满,边缘流转着令人心悸的幽沉寒光,缓缓剥离悬柱尖角。
噗。
细若蚊蚋、却又直刺心魂的“嗒”
声。
髓珠垂直滴落!
不偏不倚,正正砸在李十三眉心印堂之上!
并非血肉骨骼的沉闷撞击。
更像是千年玄冰珠投入了冻死亿万载的冥河水面!
噗嗤——!
!
!
髓珠落点,肌肤毫无破损!
但那一点极寒精粹如同无形的冰魄钻头!
瞬间无视了皮肉筋骨的阻挡!
带着刺穿神魂的法度意志!
悍然没入!
直透骨髓!
更深深刺入识海那片早已濒临溃散的混沌冻土!
冷!
难以言喻的冷!
并非冰窖刺骨之寒!
而是如同将魂魄灵识硬生生剥离出来,投入了冻结宇宙时空本源的绝对死寂玄冰之海!
每一粒细胞、每一缕意识都被瞬间浸透!
冻僵!
凝固!
“呃——!”
一声被冻穿了喉管的无形抽气,只在意识深处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