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里裹着烧透铁锈的腥膻味儿,浓得糊住了喉咙眼儿。
寒髓矿洞像是被砸烂的墨玉巨兽胃囊,四壁的玄墨冰棱子炸得歪七竖八,尖头刺棱子搅着翻腾的白雾寒气,根根倒挂着往下滴混了黑灰泥渣子的腥黄浊水,“吧嗒吧嗒”
砸在底下糊满污糟冰坨子的冻地上。
洞顶早塌了大半,半截挂着的矿脉管子黑黢黢地炸开了花,断口跟被凶兽啃过似的呲着獠牙,黑红滚烫的岩浆裹着烧糊的碎矿渣,“滋啦滋啦”
冒着泡子从断管子豁口里往下溢,泼在冻透的墨蓝矿层上腾起大片腥臭的硫磺白烟。
烟跟雾搅在一块儿,沉得推不开,沉甸甸压在人心口上。
墨玉般的洞壁也废了,坑坑洼洼的像是冻疮烂透的脸皮子,大块大块冻了万年的黑冰壳子被震碎了掀下来,裸露出底下更黑、更枯槁、如同风干了几万载的朽木树芯子的墨黑矿层。
这些矿脉露出的内胆像是彻底被掏空了魂,墨黑干枯的筋络密布其上,摸一下都拉手,裂缝里积满了细密如同冻僵虱子尸骸般的灰白死矿渣。
一股子浓郁的、混杂着万年陈朽骨髓精血蒸干后的腥膻馊味,混着刺鼻的硫磺焦气,从矿脉干枯的裂口深处透出来,死死塞在鼻管里。
洞子半当间塌陷得最深那片窝子。
李十三的身子半挂在一大块斜戳在腥臭泥坑里的墨黑矿棱子上。
腰下裹伤的破布条子早被燎没了半拉,露出腰侧皮肉底下一坨硬鼓鼓、色泽乌亮又透着一股子粘稠暗红的大硬块,死沉死沉地硌在破烂袄子下,顶着断骨的腰脊,像在腔子里硬塞了块烧透的火山焦岩。
硬块底下那层冻得青的死皮肉,每随着他艰难扯气抽动一下,就细微地哆嗦一回,牵得锁骨底下那条斜劈下来、被污毒冻血糊严实了的蜈蚣疤也跟着抽抽。
更吓人的是他心口窝子偏左、紧贴着鼓硬肿块上沿那片地方。
巴掌大块被熔岩硫烟燎得黢黑的皮肉,干结着硬板似的血痂冰壳。
可就在这片焦炭似的硬痂深处!
一团粘稠如同活体熔炉内部凝结血块般的暗沉红光,正极其缓慢地搏动着!
噗通…噗通…
如同深埋死火山核里尚未燃尽的火种!
每一次红光搏动,都牵动他整个人猛地抽搐一下!
每一次抽搐,喉咙管里堵死的那团腥咸血冰疙瘩就向上硬顶一寸!
洞窟深处那条炸裂的熔岩细流“咕嘟”
翻着滚泡,裹着黑红的矿浆粘汁贴着坑底烧糊的冻泥往这边淌。
岩浆流头撩着了李十三挂在矿棱子下头那只早冻硬的破毡靴鞋尖,“滋啦”
一声腾起一小股焦胡臭气混着冰化白烟。
靴尖冒烟的焦皮底下,被火撩硬的脚骨头碴子撑开皮肉露了出来。
“嗤——”
就在那粘稠滚烫的岩浆细流即将彻底舔上冻硬脚骨头碴子的前一瞬!
噗!
!
!
一声细微如同枯木管子被踩扁的漏气闷响!
李十三心口那片焦黑硬痂下搏动的熔炉红光核心!
如同被投入了最后的绝境死炭!
轰然爆燃!
一团粘稠如同烧滚铁水、内里翻滚着暗沉血色熔渣的赤红血光!
如同垂死熔星炸裂的余烬光焰!
悍然透出焦痂!
笼罩了他小半个残躯!
红光灼热!
焚灭一切!
但也就在这赤红熔炉血光透出的同一瞬间!
嗡——!
!
!
一股沉重!
凝滞!
如同宇宙初开混沌熔炉显化般的法则意志!
无视空间!
悍然降临!
一道!
仅有尺许方圆!
却沉重如同沉埋地心亿万载的熔岩精粹凝结而成的古朴鼎炉虚影!
如同一方真实投影的法度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