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是泥水。
一张枯树皮老脸冻得酱紫青,嘴唇哆嗦着如同被寒风吹烂的破窗纸,胡须眉毛上都结满了冰溜子。
浑浊的老眼里除了逃命的惊恐,还死死压着股豁出命去的狠光!
“姑…姑娘…”
李老蔫喉咙里滚出带着冰痰泡子的破音,枯爪死命扒住门框支撑软成面条的双腿,眼珠子惊惶四扫,猛地钉在草甸上抽搐吐血的李十三身上。
“小老儿…是…是前山守灵药园的哑仆…少爷…少爷遭了…遭了寒煞…求姑娘救命…!”
他干裂的嘴皮子飞快地翻动,扯谎的话顺溜得像是旱地里拔萝卜。
他下意识想往前扑,人却像冻在了门槛上,枯柴般的手指死死抠住冰芦草帘子下沿,手指缝里沾满的冻油污泥冰碴簌簌往下掉,刚好落在草棚门口那汪由之前掀帘子时抖落的冰霜融化、又被里面火气蒸得半温的药炉水汽凝成的浅浅水渍里。
浑浊的泥冰碴砸在小水洼平静的水面上,漾开两圈浑浊的涟漪。
冰草那张麦色的脸庞纹丝不动。
墨玉眼瞳只是极其平淡地从闯进来的老蔫身上掠过,如同掠过一块挡路的山石。
眼神重新落回草甸子上那个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粘稠血沫冰碴的青年身上。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压过了老蔫扯着喉咙的哭腔、药锅里沸腾的药泡声和棚外呼啸的风鸣,带着冰棱撞击的清冷,稳稳地穿透纷乱的喘息:
“救死人不问来路,问来路的,”
她的下巴朝着门口那滩被泥冰碴砸出浑浊的水洼微微扬了一下,墨玉眼瞳底映着炉火,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奇异光点,“人还没死透,晦气就先沾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