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令牌上那枚如同无数玄冰剑纹扭曲叠加成的螭吻印记边缘,正无声漾开一线几不可察的墨蓝涟漪。
霜狼镖局门前冰台上,那幅巨大的血色“戮”
字图卷依旧无声散着刺骨的杀意。
黄眉老者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溜下冰台,无声无息地混入了街边混乱奔逃的人流阴影之中。
赵铁山狂野的铁蹄洪流扫过主街尽头,如同飓风过境,席卷着惊慌的人声与踏碎冰渣的巨响,轰隆远去。
街道两侧歪斜的店铺门窗在铁蹄带起的剧烈气浪中“哐当”
作响,檐下悬挂的冰棱被震得簌簌坠落,在覆满冰碴的青石板上摔成亮白的粉末。
死寂重新弥漫开来,远比铁蹄踏碎之前更加凝滞沉重。
先前冻镜似的冰壳地面布满蛛网般的惨白裂痕,几缕被踏碎冻硬了的褐色牲口粪块混在冰屑泥渣里,被寒风卷着打旋。
李老蔫贴在墙皮剥落的墙角阴影里,冻得僵紫的脸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石头,鼻孔呼出的微弱白气在墙面上凝出小片白霜。
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对面冰台上那幅无声散寒意的血色卷轴,枯爪在破毛毡袖筒里不受控制地剧烈抖着。
刚才那一瞬间引动的恐怖冰魄威压,差点把他这把老骨头碾碎成渣。
几个守兵回过神来,刀都拔了半截,被铁蹄卷起的烟尘冰碴迷了眼,呛咳着揉眼睛,目光惊疑不定地在满街狼藉和冰台间逡巡。
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兵卒指着冰台上那幅狰狞图卷,喉结滚动,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却被旁边一个老兵死死拽住胳膊,用眼神狠狠剐了回去。
冰台上,那巨大的“戮”
字血冰烙印深处墨蓝的冰裂纹缓缓蠕动,如同一只只冰冷的眼睛扫视下方。
血冰字边缘几道细微的裂痕顶端,两滴细小如露珠、粘稠似活物的暗红色液体正极其缓慢地凝聚…欲滴。
霜堡南城楼下那处背风的狭窄冰阶拐角。
这里背靠城墙巨大的玄铁基石,寒风被拐角城墙和远处巨大的冰晶告示牌挡了大半,成了城内游荡的乞丐流民临时的避风港。
阶上角落里挤着七八个裹着破麻烂絮的身影,身体如同冻得硬的树根扭曲着蜷缩,借着彼此的体温苟延残喘。
地面积着一层被厚实污垢板结再冻硬的冰壳,散着一股混杂着冻土、霉腐和冻汗的沉闷酸臭气。
李十三背对着墙根深处蜷缩着。
破毡帽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青紫紧绷的下颌和干裂乌的嘴唇。
裹在脏污毡袍下的身体绷得死紧,如同压住了即将爆炸的熔炉。
腰后那块隔着破袄还隐隐透出的墨蓝冰纹如同活物搏动,每一次细微的震颤都撕扯着他冰脉深处那缕混沌鼎纹摇摇欲坠的平衡。
玄冰阁…戮冰令…还有李家那方墨玉鼎印…
李元魁那老鬼的断剑柄死沉地贴在他心口的位置,隔着破袄传来冰封万载的刺骨寒意。
“…玄冰阁的追杀印子…嘿…够这小子喝八百回的……”
墙角更深处,一个老乞丐抱着破了洞的冻葫芦暖手,喉咙里含混地挤出一句,声音沙哑得如同破砂锅摩擦。
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街对面那座巨大的冰晶告示台。
李十三的身躯几不可察地一震!
覆在膝上的枯爪猛地攥紧,指关节绷得惨白。
毡帽压得更低,阴影彻底盖住了脸上的最后一丝轮廓。
告示台斜后方,霜狼镖局侧旁那家“老张皮货店”
的门槛后,一截沾着厚实油污的青布门帘悄无声息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一只穿着簇新千层底青绒棉鞋的脚无声地探出,轻轻踏在门槛前那层刚落下、尚未冻硬的干净新雪上。
鞋尖落下,轻柔无声。
那层薄薄的新雪瞬间被压出清晰的脚印。
鞋帮边缘带起的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