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像是裹在李家后院那座百年玄冰库房的厚棉被,压得人喘不过气。
半人高的墨黑色玄冰外墙结着铁灰色的厚霜,每一块垒墙的大冰砖棱角都被风打磨得溜滑。
库房顶子盖着整块的墨玉玄冰板,冻得跟铁打的一样硬实。
库房唯一的入口是两扇对开的、用整块寒潭沉阴木掏空又裹了玄铁皮的门,门面子上钉着碗口大的青铜铆钉,都凝着寸厚的冰溜子。
门口那片扫干净又被新雪盖满的空地上,一溜站着十几个裹在厚实墨蓝皮袄里的汉子。
这些人都是李家矿上黑煞卫的硬手,个个脚下踩着的积雪都陷下去半寸深,露着冰壳。
腰里挎着短柄凿冰尖斧,斧刃磨得能照见冻得青的人影。
人人脸色绷得像冻僵的干饼,大气不敢喘一口,眼珠子死盯着那两扇紧闭的、覆着厚冰的大门。
冻风吹过,皮袄领子结的霜跟着抖,人却像是钉死在雪地里一般。
队伍前头,离库门五步远的地方,戳着根东西。
一根丈许长的漆黑铁签子,深深楔进冻硬的泥地里。
签子顶上托着一颗鹅蛋大小、通体冰蓝、里头像是封着一条扭动墨绿影子的冰疙瘩——寒魄煞珠。
珠子散着股子冰碴子混着老坟头的阴寒气,把这方圆的雪都冻成了硬壳子。
李寒锋就站在这煞珠笼罩的寒气圈外沿,不到三尺的地界。
没披大氅,只穿了件箭袖墨青锦袍,束腰的玉带上嵌着块鸽卵大的墨蓝寒玉。
脸冻得微微青,嘴角紧抿着压成一条冰线。
他没看库门,眼神越过前面那排黑煞卫的头顶,落在那片盖在库房顶上、如同冻了千年铁汁的墨玉玄冰板上。
那眼神冷,像雪地里插着两把淬了毒的寒冰锥子。
他身后半步,躬身肃立着一个身量中等的白衣人。
这人从头到脚裹在一件宽大的素白熊皮氅子里,连根头丝都没露。
脸被兜帽的阴影遮得严严实实,手里却极其扎眼地拄着一根东西——一根通体如同冻凝的牛奶、又隐约流转着墨蓝色髓线的冰杖。
冰杖比人还高出半头,杖头顶端盘着一截小臂粗细、形如冰螭吐信般的尖锐冰锥头。
冰杖尾端戳在他脚前的冻雪地里,无声无息。
空气凝滞得像结了冰。
库房门板厚实的冰层底下,隐隐传出了极其极其细微、如同寒潭深处气泡破裂的“咕嘟”
闷响。
李寒锋的眼角微不可察地一抽。
就在他目光闪动的一瞬!
轰隆!
!
!
一道裹着冰蓝魔焰的粗壮墨色冰蟒!
毫无征兆地从他左袖袍底轰然窜出!
冰蟒并非攻击大门!
而是在窜出的瞬间,裹挟着焚灭冻结万物的恐怖煞气!
狠狠撞在左侧库房墙角一块棱角格外尖锐、半嵌入地基的磨盘大玄黑冻石上!
咔嚓嚓嚓——!
!
!
令人牙酸的密集冰裂声炸开!
那块坚硬无比的冻石瞬间布满蛛网般的惨白裂痕!
冰蟒撞石爆开的恐怖冲击波混杂着墨色冰焰碎片!
如同失控的冰刃风暴!
疯狂卷向旁边离得最近的一个黑煞卫!
那汉子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身体表面的厚皮袄被撕裂!
皮肉如同被万千冰刃凌迟!
爆开无数细小血雾!
人惨叫着如同被巨锤砸中的麻袋!
向后狠狠摔了出去!
砸在冻雪地里!
鲜血混着冰碴糊了身下一大片!
“没用的东西!”
李寒锋冰冷的声音如同冻硬的瓦片刮在冰面上。
他看都没看那惨哼的汉子,目光死死钉住被冰蟒冲击扫过的墙角冻石——那块布满裂痕的巨石表面!
此刻正浮现出几道如同活物般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