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当当”敲了七下,每一声都重重砸在人心上。
爸爸终于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我去找老同学,他们答应帮我垫一期利息……”
妈妈猛地别过脸,肩膀微微发抖。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沉入楼宇缝隙,客厅彻底暗下来。
鱼缸加热棒发出细微的嗡鸣,像在替这个家倒数某种倒计时。
昏黄的灯泡下,Gorya把母亲仍在颤抖的手拢进自己掌心,像拢住一只受惊的鸟。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好了,妈,别再教训爸爸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
空气里还残留着刚才争吵后的火药味,茶几上的贷款合同像一块烧红的铁,谁都不敢再伸手去碰。
母亲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仿佛把胸腔里最后一丝力气也抽走了。“这可是高利贷啊……”
她喃喃地重复,尾音抖得几乎碎掉,“能想什么办法?家里存折上只剩下一千八,下个月的房贷都悬……”
她忽然转向winnie,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winnie,妈听说你最近交的那个男孩子……家里挺宽裕的?你能不能先跟他开口?
妈求你了,就借十万,我们打欠条,按银行利息还,绝不赖账……”
winnie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骤然收紧,指甲陷进布面留下细小的月牙。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她想说那男孩只是普通同学,想说对方父母连她名字都没听过,更想说“借钱”
两个字一旦出口,她和Gorya之间最后一点平等的天平就会轰然倒塌。
可母亲眼里的泪光让她所有辩解都卡在舌尖,化作一阵苦涩。“妈!”
Gorya猛地提高音量,又迅速压下去,像怕惊动夜色。她一步跨到winnie面前,用自己单薄的脊背挡掉母亲殷切的目光,“这事我来想办法。
winnie,你不准去找你男朋友。”她转头看向妹妹,声音低而清晰,“听见没有?
如果被他家人知道,你以后嫁过去会被戳一辈子脊梁骨——‘看,这就是那个还没进门就伸手要钱的媳妇’。
他们表面客气,背地里会说你卖身救父,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母亲怔住了,嘴唇哆嗦着,眼泪终于滚下来,砸在褪色的地砖上,溅起细小的尘埃。
Gorya蹲下去,双手捧住母亲的脸,像小时候母亲哄她那样,用拇指轻轻擦去泪痕:“妈,我们还没到绝路。
我明天去跟花店老板娘申请预支三个月工资,再去便利店问能不能多加夜班。高利贷最怕硬碰硬,我们先凑首期,剩下的……我来跟他们谈。”
winnie望着姐姐在灯下显得格外瘦削的肩膀,忽然明白——从今晚起,她们不能再做被保护的小孩了。
窗外,夜风卷起塑料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命运在远处翻书,而她们必须提前写下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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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灯光昏黄,像被压得很低的乌云,随时会坠下来。
母亲抹了抹眼角,声音沙哑却坚定:“Gorya说得对,还是不麻烦你男朋友了,winnie。”
她顿了顿,像用尽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完整。空气里残存着刚才的焦灼,连呼吸都带着火星。
winnie攥着衣角,指尖因用力泛白,她抬眼看姐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我们还有什么办法?除了借钱,其他亲戚一听‘高利贷’三个字就挂电话,连大舅都把我们的微信拉黑了。”
她的尾音在发抖,像碎玻璃划在地板上。一直沉默的爸爸忽然开口,嗓子像被砂纸磨过:“你和winnie回房吧,这些事是我们大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