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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棋牌室里输红了眼的李叔,为了三百块钱,跟自己小拍桌子骂娘,恨不得刨了对方祖坟。
同学聚会上,当年暗恋的校草,如今挺着啤酒肚,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己怎么靠着给领导送礼,拿到了一个屁大点的项目。
这些……就是所谓的欲望?
姜小奴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想吐。
从小到大,因为这张脸,她见过了太多这样的“欲望”
。
它们一点也不美好,一点也不神圣。
它们廉价,肮脏,散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它们是男人用来炫耀、交易、满足自己那点可怜虚荣心的工具。
它们是女人被迫用来讨好、交换、委曲求全的枷锁。
她还记得,哥哥姜白龙还在的时候,每次带她去参加那些所谓的“上流宴会”
,都会把她护在身后,像一堵最坚实的墙,为她挡住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和不干不净的触碰。
有一次,一个喝多了的富商,非要拉着她的手,让她陪着喝一杯。
哥哥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走上前,拿起桌上一瓶没开的茅台,拧开,然后从那个富商的头顶,一滴不漏地,缓缓浇了下去。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那个富商清醒了,也怂了。
哥哥只是用纸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富商刚刚碰过她的那只手,然后拉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哥哥轻声对她说:“妹子,以后离这些东西远一点。
它们脏。”
脏。
一个字,就定义了她对这一切的全部认知。
所以,当春水用她那套“欲望即生命”
的理论,试图“渡化”
她的时候。
姜小奴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从小在垃圾处理厂长大的孩子,听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声情并茂地赞美“垃圾分类是多么环保、多么有意义的伟大事业”
。
她不理解,但她大受震撼。
然后,她只想说两个字:
呵呵。
眼前这片所谓的【爱欲山洪】,对礼铁祝来说,是三峡大坝决堤,灭顶之灾。
对商大灰来说,是东北菜自助,快乐老家。
而对姜小奴来说……
这就是一辆满载着泔水和地沟油的垃圾车,在她面前翻车了。
里面有吃剩的猪头肉,有喝了一半的假拉菲,有混着不明体液的劣质香水,还有无数油腻中年男猥琐的梦。
面对这种场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是什么?
不是“我要克制”
,也不是“我要加入”
。
而是下意识地捂住鼻子,皱起眉头,然后打心底里涌起一股生理性的反胃和厌恶。
“这玩意儿……也能叫享受?”
姜小奴看着在“泔水”
里扑腾得不亦乐乎的丈夫商大灰,和那个抱着脑袋痛苦哀嚎,仿佛被人抢了老婆的礼铁祝,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切的、自内心的困惑。
这就好比,你看到两个人,正趴在一个堵塞了三个月的公共厕所化粪池边上。
一个一边呕吐一边痛苦地大喊:“我受不了了!
这里太臭了!
我要克制!
我要用我的意志力战胜这股恶臭!”
另一个则是一头扎了进去,一边畅游一边幸福地喊着:“家人们谁懂啊!
这味道太上头了!
纯正!
地道!
就是这个味儿!”
而你,只是一个路过的,有点洁癖的普通人。
你不会想去战胜它,你也不会想去拥抱它。
你只会觉得……
他们是不是有病?
对欲望免疫的最高境界,不是克制。
克制,意味着你心里承认了它的诱惑力,你还在跟它较劲,你把它当成了一个值得你认真对待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