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直接浇在了商大灰的头上。
商大灰的脚步顿住了,他有些茫然地回过头。
只见姜小奴正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不,那不是平静,而是一种深深的……厌恶。
她看着那片能让神佛都沉沦的欲望之海,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向往,就好像在看一滩发馊的、爬满了蛆虫的垃圾。
“脏。”
她只说了一个字。
这个字,仿佛带着某种法则的力量,让商大灰那颗被锅包肉填满的大脑,瞬间冷却了下来。
他挠了挠头,看着那片雾海,又看了看自己媳妇儿嫌弃的表情,憨憨地“哦”了一声,乖乖地退了回来。
礼铁祝看得眼皮直跳。
好家伙。
一个用食欲硬刚。
一个用厌恶免疫。
你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奇葩。
就在这时,那片翻涌的雾海,忽然平静了下来。
雾气向两边分开,一道身影,缓缓地从雾海深处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女人。
她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也不是那种妖艳魅惑的媚。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长裙,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脸上未施粉黛,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她走出来的那一刻,礼铁祝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自己十七岁那年的初恋。
那个穿着白裙子,在自行车后座上,轻轻哼着歌的女孩。
商大灰则瞪大了眼睛,他看到的,是一个围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正温柔地对他笑着的……姜小奴。
是那个还没经历生离死别,眼神里还带着光的姜小奴。
这个女人,她就像一面镜子,能照出你内心深处,最渴望,最柔软,最不敢触碰的那道身影。
她就是“美好”本身。
“欢迎来到,纵心地狱。”
女人的声音,也像泉水一样,叮咚作响,清脆悦耳,能洗涤人心中一切的烦躁。
“我叫春水,是这里的主人。”
她微笑着,对着三人微微颔首,那姿态,优雅得如同画中走出的仙子。
“这里没有痛苦,没有折磨,只有最纯粹的快乐。”
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向那片无垠的雾海。
“你们所闻到的,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源于你们自己的内心。这片‘纵欲山洪’,它不会诱惑你,它只会……满足你。”
春水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
“欲望,是生命的原动力。饿了想吃饭,渴了想喝水,爱了想拥有……这有什么错?”
“生命本就源自于欲望,你爸爸对你妈妈产生了欲望,所以才会有你的出生,如果没有欲望,生命将是一潭死水,世界将是一片荒芜。”
“你们所谓的‘克制’,”她的目光落在礼铁祝手中的〖克制之刃〗上,轻轻一笑,“不过是给自己的无能,找的一个最高尚的借口。你们所谓的‘道德’,不过是弱者,用来捆绑强者的枷锁。”
礼铁祝听得心头剧震。
这娘们的歪理,怎么听上去……还他妈挺有道理的?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嘴巴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是认同的。
谁不想随心所欲?谁不想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克制,本身就是一种痛苦。
“你看,”春水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笑意更浓,“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要诚实得多。”
“放下那把可笑的刀吧,它带给你的,只有压抑和痛苦。拥抱你的欲望,它会带给你,整个世界。”
礼铁祝感觉自己握着〖克制之刃〗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那刀柄,此刻竟变得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得他想立刻扔掉。
“你放屁!”
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这片寂静的空间。
是商大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