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去想那洁厕灵般的味道,他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踩”这个动作本身。
幺蛾子,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来了。
沈狐,那个总是清冷孤傲,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狐仙,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鬼使神差地,也动了。
她走到草地上,学着商大灰的样子,拔下几根柔韧的青草。她那双白皙纤细、如同艺术品般的手指,开始笨拙地编织起来。草茎很硬,好几次都划破了她的指尖,但她只是蹙了蹙眉,继续埋头苦干。
她要编一个最简单的草环,一个歪七扭八,甚至都不能称之为饰品的玩意儿。
但,那是她亲手创造的。
闻家姐妹也受到了感染。
闻艺,那个内向的琴师,此刻没有悲伤之琴,他就地取材,捡起两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开始在地面上轻轻敲击。
“叮……咚……哐……”
那声音,谈不上音律,更像是工地施工现场的噪音,稀碎,且毫无美感。
而闻媛,那个活泼的治愈者,则发挥了女孩子的天性。她采来一些颜色各异的野花和树叶,开始往自己那件破烂的衣服上搭配。她想用这些最原始的“材料”,给自己“设计”一件新衣服。
就连方蓝,那个永远在计算概率和胜负的赌徒,此刻也眼神闪烁。他没有去动手做什么,而是盘腿坐下,捡起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线条。
他嘴里念念有词:“如果‘创造’可以对抗‘厌足’,那么‘创造’本身就可以成为一种筹码。建立规则,赋予价值,引导行为……这不就是一场……最大的赌局吗?”
一时间,整个团队,画风突变。
前一秒,他们还是一个准备和地狱魔王死磕到底的战斗小队。
下一秒,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大型的、充满了快活空气的、气氛诡异又和谐的……幼儿园手工课现场。
这帮平均年龄超过三十岁的“巨婴”们,一个个全情投入,玩得不亦乐乎。
而那些飘荡在四周,负责监视和施放“厌足”毒素的地狱使者们,彻底看懵了。
他们脸上的那种诡异微笑,僵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问号,密密麻麻的,像是被人用弹幕刷了屏。
一个地狱使者,机械地扭过头,看向另一个同伴,干瘪的嘴唇开合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充满了哲学困惑的话。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另一个地狱使者,指着正在用脚踩葡萄的姜白龙,又指了指在地上敲石头的闻艺,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们……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忍受了极致的‘厌足’攻击后,不应该痛苦地丧失所有欲望,陷入永恒的麻木,最后变成和我们一样的行尸走肉吗?”
“他们怎么……还玩起来了?!”
“这不科学!!”
“这不地狱!!!”
这帮地狱公务员们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们感觉自己的CPU快要烧了,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而这边的“手工课”,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过程,自然是啼笑皆非,状况百出。
姜白龙好不容易踩出了一小捧“葡萄汁”,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尝了一口,然后整张英俊的脸,瞬间就扭曲成了一团。
那玩意儿,酸得能把人的后槽牙都给倒掉,还带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味。
沈狐的草环也编好了,歪歪扭扭的,戴在头上,像顶着一个没成型的鸟窝。
闻艺和闻媛敲出来的音律依旧稀碎,但姐妹俩却乐在其中,甚至开始尝试用这噪音二重奏,来为彼此的“创作”伴奏。
是的,很笨拙,很可笑,甚至很狼狈。
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是一种在极致的“折腾”与“挣扎”中,重新找回的、任何人都无法剥夺的“快乐”和“成就感”。
就像一个孩子,用一下午的时间,堆起了一座歪歪扭扭的沙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