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颔首:“多谢。”他翻开书页时,目光在她抄了一半的《女诫》上停了停,“字写得不错。”
李萱低头谢恩,余光瞥见孙氏的脸已经青了。她知道,这梁子结得更深了,但她不在乎。要活下去,就得握住能抓住的一切,哪怕只是朱标这片刻的留意。
朱标走后,孙氏把帕子绞得变了形:“李萱,你倒是会攀高枝。”
“孙姐姐说笑了,殿下只是问我要书而已。”李萱继续抄书,笔尖在“不妒”二字上用力,墨汁晕开一小团,像朵暗色的花。
“不妒?”孙氏冷笑,“等会儿姑姑查抄本,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妒’。”
李萱心里咯噔一下。她才抄了两页,离“卯时交”差得远。抬头时,正见刘姑姑从内间出来,手里捏着孙氏塞过去的银钗——这老虔婆,收了好处是要动手了。
“李萱!”刘姑姑把脸一沉,“抄不完就想蒙混过关?拖下去,掌嘴二十!”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围上来。李萱看着她们粗糙的手掌,突然想起凌迟时的剧痛,胃里一阵翻搅。但她没躲,只是屈膝跪下,声音平静:“姑姑,奴婢能抄完,求您再给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刘姑姑冷笑,“你当尚功局是你家开的?”
“奴婢愿以月钱担保。”李萱抬头,迎上对方的目光,“若抄不完,任凭处置。”她算准了刘姑姑贪财,果然见对方眼神动了动。
“好啊。”孙氏在一旁煽风点火,“姑姑就给她个机会,免得说我们欺负新人。”
刘姑姑收了银钗,顺水推舟道:“行,就给你一个时辰。抄不完,加倍罚!”
婆子退开后,林婉儿赶紧递过一杯水:“姐姐,你脸色好差……”
李萱喝了口水,压下喉间的腥甜。她知道,这一个时辰是假的,刘姑姑和孙氏定在等着看她出丑。笔尖落在纸上,墨痕比刚才深了些——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
半个时辰后,李萱突然捂住肚子,额头冒冷汗:“姑姑,奴婢……奴婢肚子疼得厉害……”
刘姑姑皱眉:“又耍什么花样?”
“是真的!”李萱疼得蜷缩起来,余光瞥见窗外的影子,“许是早上吃了凉糕……”
正说着,朱标的贴身太监匆匆走过。李萱心里一紧,故意拔高声音:“不行……得去趟太医署……”
刘姑姑怕把事闹大,骂骂咧咧地让林婉儿扶她去。走出抄书室时,李萱“踉跄”着撞在朱标太监身上,手里的抄本“啪”地掉在地上。
“对不住对不住!”她慌忙去捡,却被对方按住手,“太子殿下让我来取另一本书,你这是怎么了?”
李萱抬头,眼眶泛红,声音发颤:“回公公,奴婢没事……就是肚子疼。”
太监看了眼她的抄本,又看了看她苍白的脸,突然道:“殿下在偏殿等着,要不你先去歇会儿?”
李萱心里狂喜,面上却更委屈了:“不行的,奴婢还得抄书呢……”
“殿下说让你去。”太监不由分说,让小宫女扶着她往偏殿走。李萱回头时,正见孙氏站在门口,脸黑得像锅底。
偏殿里燃着安神香。朱标坐在窗边翻书,见她进来,放下书问:“怎么了?”
“回殿下,就是肚子疼,不碍事的。”李萱福了福身,故意露出手腕上因跪得太久的红痕。
朱标目光在她手腕上停了停,对太监说:“去请太医来看看。”
“不必了殿下!”李萱赶紧摆手,“奴婢歇会儿就好,不敢劳烦太医。”她趁机把抄本递过去,“殿下,您能帮奴婢看看吗?奴婢总怕抄错了。”
朱标接过抄本,指尖划过她写的字,忽然笑了:“‘不妒’二字,你写得格外用力。”
李萱心跳漏了一拍,低头道:“奴婢……只是觉得这两个字难写。”
“难写的是心。”朱标把抄本还给她,“刘姑姑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慢慢抄。”
李萱抬头时,撞进他温和的目光里,突然想起很多年后,他躺在病榻上,也是这样看着她,说:“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