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虽蒙圣恩,顶着个诰命虚衔儿,可这内宅妇人,能有多大见识手段?打也打过,骂也骂过,道理说了一箩筐,眼泪也不知流了多少,可……可终归是妇道人家,压不住阵脚,管不到外头,只觉着力不从心,隔靴搔痒!”
她说着,眼圈儿恰到好处地泛了红,拿起那方洒金点翠的汗巾子,虚虚按了按眼角,眼波却似春水般盈盈流转,黏在西门庆脸上:
“今日这场塌天大祸,若非大官人您出手相救,妾身这孤儿寡母的门庭,只怕……唉!若……若大官人不嫌犬子愚顽,肯将他收在身边,不拘是跟着学些眉眼高低、人情世故,念他孤弱,有个义父的名分,也好叫他有个依傍……”
她声音渐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子蜜糖似的粘稠暖意,“那便是他的福气,盼着能走上正途,重启王家荣光!妾身……妾身这颗心,才算真正有了着落处!”
大官人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这……收义子非同小可,乃是人伦大事。三官儿也是官宦之后,金尊玉贵,只怕委屈了他。”
“哪里委屈!”林太太连连摇头:“有了大官人这般义父管教,我这做娘的,夜里也能安枕了。”
她说着,只觉得心口那股热流更甚,看着西门庆那雄壮的身躯,想着日后他便是常来常往的“干亲”,这宅子里便有了主心骨,不由得心头那株久旱的老树,竟似得了甘霖,枝枝叶叶都舒展开来,恨不得立时开出花来。
西门庆见她情态真切,话里话外透着亲近依附之意,哪里哈哈一笑:“太太既如此说,西门庆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了。也罢!承蒙太太看得起,我便认下三官儿这个义子!日后定当尽心教导,不教太太失望便是。”
林太太妩媚点头:“全……全仗大官人了。”
西门庆见她含羞带怯笑道:“太太放心,既是一家人了,西门庆自当尽心竭力。”
随后又脸上显出几分“难以启齿”的踌躇,身子微微前倾:“只是……这认亲之事,还有一层关节,说出来……恐有些唐突”
林太太一听“还有一层关节”,“唐突”,心头那点小火苗“腾”地一下烧成了燎原大火!她只道那层窗户纸终于要捅破,脸上红霞直烧到耳后根,连带着那露出的半截粉颈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的胭脂色。
她哪里还敢抬头,只死死攥着汗巾子,指节都发了白,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抑制不住的轻颤:“大……大官人……但……但讲无妨…妾身洗耳恭听…只要能…能成全此事,妾身…无有不依的…”
那“洗耳恭听”四个字,说得软绵绵却又急切切,等说道“无有不依的”,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带着钩子般的媚意。
西门大官人却不知道她想到哪里去,接着说道:“太太,承蒙您高看,要将三官儿托付与我,这是天大的体面。只是……”
他顿了一顿,目光在林太太那张因期待而愈发娇艳的脸上打了个转,才接着道:“这认义父,非同小可,绝非私下里叫一声便算了的。这是关乎两家门楣、祖宗颜面的大事!若草率了,非但外人笑话,便是三官儿哥心里,也未必真当回事,日后如何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