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惨白如纸的脸颊,此刻因着这突如其来的狂喜和巨大的放松,竟飞起两团异样的红晕,眼中水光潋滟,映着那灯笼的暖光,是劫后余生的惊悸,更是难以言喻的、近乎被救赎的感激。
那灯笼的光虽小,却把她的心照得透亮,把方才那噬人的黑暗彻底碾碎了,把她从此抱在光明里。
桂姐儿心口还似擂鼓般突突乱撞。她抬起一张犹带泪痕、却已飞上胭脂云霞的俏脸儿,眼波儿水汪汪、怯生生地瞅着马上的西门庆,声音里裹着三分惊魂未定的颤音,七分不敢置信的娇怯:“大…大官人…你…你竟是专程来接奴的么?”
这话问出口,她自己个儿都觉得像踩着棉花般不真切。西门大官人何等人物?清河县里呼风唤雨的角儿!竟能惦记着她一个倚门卖笑的小粉头儿夜路难行?这念头烫得她心尖儿发麻。
大官人勒住马缰,居高临下,那灯笼昏黄的光映着他脸上惯常的风流笑意。
他鼻子里哼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你为我办事,我自然护你周全!那轿夫毕竟也是不知根底的汉子,怎能让你涉险,我有些放心不下!”他略顿了顿,左右一看,眉头一皱:“轿子呢?跑了?””
这几句话,字字句句,都像烧红的铁钎子,猛地捅开了桂姐儿那平日里裹着厚厚世故的油泥。
正正戳中猝不及防袒露出来的心尖儿嫩肉里!尤其是那句“护你周全”!还有那“放心不下”!
她桂姐儿在丽春院里迎来送往,听惯了嫖客们对粉头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淫词艳曲,耳朵都磨出了茧子。可今日心中没有冷笑!
只觉的比最烈的烧刀子还冲,比最猛的春药还毒!
一股子又热又辣、又酸又涩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那点青楼女子练就的坚固堤防。
她只觉得鼻子一酸,一股从未有过的滚烫酸楚猛地从心底直冲上眼眶,那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