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顾长山牵着头灰驴挤进来,驴背上驮着整筐的野山菌、干鹿肉,最上面还摞着几张油光水滑的狐皮。
他左耳的刀疤在晨光里泛白,声音像劈柴:“陈掌柜要的山货,晚了半日。”
赵三的铁尺刚要落下,灰驴突然打了个响鼻,脑袋一甩撞翻了衙役手里的托盘。
绣片“哗啦”散了满地——有绣并蒂莲的,绣锦鲤的,还有幅绣着歪歪扭扭的梅花。
沈桂兰弯腰捡帕子,指尖触到顾长山的鞋尖。
他蹲下来,声音比山风还轻:“左三片,换过。”
她心里“咯噔”一跳,迅速把最左边三幅塞进山货筐底,又从筐里摸出三幅普通绣样。
赵三揪着她的衣领扯起来:“找什么呢?”“找证据。”沈桂兰举起其中一幅,“官样绣的星子要绣九针,我这帕子只绣了七针——倒是赵爷,你说我用官丝,官丝该是雪青色,可我用的是野蚕丝。”她展开帕子,在阳光下一照,丝线泛着淡金的光。
衙役凑过去看,赵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耍诈!”“耍诈的是裕丰的钱掌柜吧?”沈桂兰把野蚕丝往他面前一递,“这丝是顾猎户从深山里寻的,你要查,不如去裕丰查查他们私扣官丝的账?”
衙役们面面相觑,踢了踢地上的绣片,骂骂咧咧走了。
陈掌柜擦着额头的汗,抓起一幅“普通绣”就要扔,却被沈桂兰拦住。
她指尖挑开绣面,内层竟藏着星芒流转的真品——原来外层是普通针脚,内层用的是星子绣,从背面看才是完整的“星子织梦”。
“这...这是?”陈掌柜的手直抖。
“我绣的不是官样,是‘星子织梦’。”沈桂兰摸着绣面,“谁说星星,就不能落在村妇的针尖上?”
陈掌柜的眼睛亮了:“二十幅!不,三十幅!我出五倍价!”
归途的驴车上,沈桂兰把十斤精盐、两匹粗布绑在驴背上。
她摸出张字条,用炭笔写了“山中寒,盐可腌肉;布可补衣。鹰帕已收,欠你一只活鹰”,塞进盐罐里。
驴绳系在顾长山屋前的木桩上时,她听见屋里传来动静,立刻转身往山下走——她知道他不愿当面道谢,留些体面最好。
深夜,顾长山站在屋前。
月光落满驴背的粗布,盐罐上的字条被风吹得翻卷。
他伸手摸了摸布角,粗布上还留着沈桂兰的体温。
地窖里的盐罐被他擦了又擦,床头的布叠得方方正正——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收到“人”送的东西。
山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纸上,他突然想起松林坡老松枝上的鹰帕。
那半只鹰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