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姐,这位是……?”公寓管理员紧皱眉头,望着跟在陈嘉身后的陌生面孔,一个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人,紧闭上呼吸道发出疑问。
“我家里人。”陈嘉很淡定的说,转头看着被刘海遮住眼睛的刘红英,柔声道:“你等下,我做个登记。”
“是来访还是长住?”管理员背过身偷偷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而后若无其事的转过来,递上纸笔。
“长住。”陈嘉接过笔,把本子转到自己的方向,写下来访者信息。
公寓管理员是个很讲究的上海老头,每天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身边来往的人也大多如此,他很少会见到邋遢不堪的人。
猛然见到蹲了半个月大牢,没有梳洗过,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刘红英,他好奇的用眼睛扫来扫去。
刘红英感受到他的盯凝,垂下了头,让人看不出面部表情。
陈嘉很快写好登记,牵着她的手离开。
刚走没两步,刘红英挣脱开,把两只手藏在了身后。
“怎么了?”陈嘉转过身,凝望着她。
“……脏。”过了好久,刘红英才吐出一个字,说话时,头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陈嘉笑笑,没说话,继续拉着她进入电梯。
这一次,刘红英没有挣脱。
考虑到她身虚孱弱,陈嘉没有走楼梯,而是乘坐了电梯。
电梯里,刘红英泛红的双眼始终低垂,眼角余光不自觉瞥向驼色毛呢大衣下摆露出的轻薄而昂贵的丝质裙边。
她心里泛起重重困惑,姐姐红玉,怎么会有这样光鲜且有书卷气息的朋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三层到了。
陈嘉从包里取出钥匙插入,拧开门,先一步进来,刘红英望着干净整洁,西式装修的豪华公寓,不肯移脚。
“红英,快进来啊!”陈嘉脱下外套,自然地朝她摆手,催促道:“把门带上。”
刘红英脚下像是生了根,迟迟抬不起脚。
陈嘉那边已经迅速的拉上窗帘,转身向浴室走去,关门的声响没有传来,她扭过头,改变方向,阔步向刘红英走去,一个大力把她拉进了屋子。
“我去给你放热水洗澡,窗帘已经拉上了,你把衣服脱了来浴室。”
“哦,好。”刘红英迟钝而缓慢的点头。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仍不知所措的站在客厅中间,随着雾气慢慢蒸腾,她艰难的脱下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外套。
脱掉第一件,像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头,慢慢的,她脱掉所有衣服,哆嗦着站在原地。
浴室里传出有些变了声调的女音:“红英,快过来。”
莫名的,刘红英脸一下子红起来了,双手环抱着小步移过去。
热气弥漫的浴室里,陈嘉正贴着洁白的浴缸站立,看到她进来,弯下腰,试了试水温:“正好,快进去,别冻着了。”
刘红英抬手看了一眼手指甲缝里的黑泥,再望向洁白光亮,釉面光滑的大号浴缸,低下头,踌躇不前。
再听到催促声抬眼时,陈嘉却已经换了身衣服,是上衫下裤的睡衣,卷起了袖管和裤腿,手里拿着香胰子和细软毛刷。
看架势,仿佛需要清洗的是一条脏兮兮的小狗,而不是人。
看刘红英迟徊不决的样子,陈嘉耐着性子,哄着她踏进浴缸,非常仔细的帮她挑出指甲里的泥垢,搓洗她油乎乎的短发。
清澈的水转眼间就成了被污染的黑水,足足洗了三遍,刘红英觉得自己总算有了人样。
洗完澡,擦拭完水珠,她乖顺坐在沙发上,任由陈嘉摆弄。
陈嘉估摸着她的身量,取来一套衣裳给她穿上,盯着她短簇的头发,问道:“他们把你的头发给剃了?”
刘红英摸了摸露出头皮的发梢,道:“没有,我头发本来就短。”
刘家生了四个丫头,迟迟等不来一个男孩,到了第四个,索性就当男孩子养了,借此慰藉没能传宗接代的痛苦,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