虺卵烘炉熔铸的滚烫烟柱里,一枚霜色玉茧倒悬如钟。
茧壳表面的冰纹酷似江麓被辱骂的秽言篆文,但字迹皆被逆刻——痴肥二字化为「山玄承露」,伪道转作「素心非相」,窃天运反写「掌灯窃光阴」。
白灵悬立赤烟中,青绡衣摆烧灼出破洞。
剜骨的血洞深处浮起张云海《瘴疠备急方》残页,纸页上墨化的噬师虫群正在啃噬「玉蛭啮心」四字标题。
“以秽言为壳,护尔残掌三年。”
她弹指叩响玉茧,茧内江麓的左手突然抽搐——粗砺砂砾在掌纹里游走如活蛇,击打出当年贫民窟檐角驱邪银铃的碎响!
铛!
铛!
铛!
声波震塌炉壁半尺。
血铁浇铸的虺卵外壳勐然裂开蛛网细纹,卵内盘踞的十万恶虺同时暴怒!
顶着幼童骨面的蛇突然撕裂下颚,喉管喷出浸泡过舌剑刺魂针的脓血——
“恩公……快走……”
幼童复眼飙出血泉,却仍在操控虺身攻向玉茧!
脓血触及玉茧的瞬息,霜壳表面逆刻的篆文陡然放光!
秽语转化的玄奥符文浮空成阵,将毒血凝成八十一根黑冰棱柱,倒插在烘炉八方柱基——
烘炉火势骤弱。
白灵玉髓伤口滴落的冰血落向茧顶,与茧壳鸣响的银铃碎音相融,竟在炉心结出薄透冰罩。
罩上浮现江麓最后清醒时的画面:暴雨夜的铜锣滩碎礁,他十指深插礁缝扣住老丐的腰带,指甲崩裂处渗出的血染红了怀中药瓶……
“用吾等血肉……结新茧……”
虺卵深处传来玉麟郎君合诵般的诅咒。
八十一根黑冰棱柱应声颤抖,柱体表面浮出万千张讥诮嘴唇!
男童胸口的菌丝触须突然断落半截。
断须尖端的菌浆滴入玉茧裂痕,茧壳内江麓左手的砂砾勐爆金光——
贫民窟三千银铃虚影自光中浮出,铃舌摇摆如锤,轰然撞向八方秽语冰柱!
烘炉剧震。
黑冰棱柱崩裂的粉尘里溢出惨绿烟雾,烟雾裹住噬师虫群冲进白灵眉心血洞!
虫颚啃食瘴疠方残页的声响压过了银铃清音……
“劫火锻新文罢了。”
白灵突然折断半截烧焦的袖管。
青布碎片卷入血洞与虫群混烧,火焰里挣扎飘落的灰片竟重组为全新的《劫尘渡厄方》总纲:
玉蛭啮心毒
正反俱焚尽
玉茧在火中裂开第七道缝隙。
幼童复眼看见江麓的手掌正缓缓展开:
掌纹里的粗砂聚成尖锥刺向茧壳,
鲜血顺裂纹流注成最后三字——
饲虺者
玉茧迸裂的第七道血痕中,江麓的左手勐然穿透霜壳。
粗砂凝成的尖锥刺入炉烟,锥尖抵住幼童复眼的刹那——
"
此身即是炉!
"
指间砂砾骤然气化,贫民窟三千银铃的碎音在毒雾里重聚为钟。
悬钟轰然震鸣,声波撕开烘炉顶部翻滚的赤烟!
炉外竟是倒悬的玉虺天轨残骸。
虺尊腐烂的胎膜覆盖着星穹,每一处溃烂的脓疮里都嵌着张江麓被啃噬的记忆碎片:
暴雨夜老丐腰带勒进他掌骨的纹路;
药瓶碎在礁石上溅开的金色粉雾;
玉麟郎君们指尖戳向他胸口的讥诮篆文……
此刻,脓疮随钟声剧烈搏动。
幼童复眼飙出的血泉突然转向,裹着噬师虫群射向天轨胎膜!
墨绿虫颚咬住脓疮边缘奋力撕扯,疮口流淌出的腥黄浆液浇在江麓左手——
骨肉竟在脓浆中急新生!
新生的却不是人形。
砂砾随筋肉蔓延成壳,腕骨增生出嶙峋玉刺,五指熔铸为半截残破剑刃。
而被虫群啃下的胎膜碎屑吸附在新生躯壳上,化作裹住剑锋的流脓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