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第一声弦音荡开时,地宫三千长明灯骤暗。
那些悬浮的血珠凝成缕缕红丝,顺着星轨仪沟壑注入小皇子心口。
朱君左手按弦的姿势极其古怪——拇指压在龙龈,无名指勾住雁足,仿佛在虚空中描摹某个古老图腾。
"
大人当心!
"
萧景逸的示警还是迟了半拍。
失控的风灵幻化成八只青鳞利爪,瞬间洞穿朱君双肩。
鲜血滴在焦尾琴刹那,琴身隐匿的雷纹突然泛起紫光,那些暴走的龙气像被烫到似的疯狂回缩。
"
原来如此"
朱君咳着血笑出声,蓦然回望向东南角承尘,"
李尚书听了这么久,可悟出《九章律吕》的真谛了?"
藏在暗处的李崇明还未来得及反应,整片金丝楠木藻井轰然炸裂。
十二道水袖破空缠住他四肢,竟是本该在西域和亲的昭阳公主!
"
多亏朱大人那曲《破阵子》。
"
公主足尖点着星轨仪边缘,腕间鎏金镯叮当作响,"
本宫才能从龟兹人的天笼帐里,听清户部亏空的银两流向。
"
地宫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小皇子不知何时站了起来,间别着的犀角簪正在融化,滴落的玉髓在虚空勾画出连绵山脉。
朱君脸色骤变,焦尾琴第七弦应声而断。
"
阿羿,闭眼!
"
这声破音的呼唤让萧景逸毛骨悚然。
他记得七岁初见朱君时,对方就是用这种濒死的语气喝令他跳下悬崖——后来才知道那是唯一能避开沙狼群的路。
几乎是本能地,绣春刀劈向星轨仪亥位枢轴。
齿轮爆裂的巨响中,万千星光从地脉喷涌而出,在小皇子头顶聚成冕旒虚影。
朱君染血的手掌按在孩子天灵盖,自己额间的风巽纹却开始急淡去。
"
原来国师大人的软肋在这里。
"
昭阳公主甩出一串梵文铜钱,李崇明像提线木偶般抽搐着举起弯刀,"
您说要是陛下看到最倚重的臣子抱着昏迷的皇子"
轰隆!
未竟的威胁被雷声劈碎在地宫穹顶。
朱君抱着小皇子浮空三丈,背后浮现的苍龙虚影竟比太庙祭器还要庞大。
萧景逸的绣春刀脱手插进坎位阵眼,终于明白为何近日总在朱君袍袖间闻到药香——那根本不是伤寒药,而是锁魂汤的气味。
"
诸天星斗听吾敕令!
"
朱君咬破舌尖喷出口血雾,十二道镇风符同时自燃,"
贪狼破军,风云归位!
"
朱君的青铜笛在龙脊飞檐上碎成七截。
他跪在太和殿藻井中央的阴阳鱼眼处,望着掌心悬浮的十二枚青铜卦钱。
卦象显示亥水冲巽宫,本该子时出现的紫微星竟提前三刻钟亮得妖异——这是星轨被外力扭曲的明证。
"
萧统领可曾听过‘弦七定律’?"
朱君突然开口,指尖轻弹空中某处。
涟漪状的音波荡开瞬间,昭阳公主袖中散落的陨铁粉突然聚成蜂群,将李崇明刚掏出的西域骨笛撞飞。
萧景逸旋身接住骨笛,现笛孔排列暗合二十八宿:"
这是当年楼兰古国用来"
"
操控沙暴的鸣沙笛。
"
朱君咳着血沫站起,玄色官服下摆突然无风自动。
他每踏出一步,太和殿金砖便浮现一圈淡青色涟漪:"
但昭阳殿下改写了音阶,把第三孔位抬高了半律。
"
话音未落,小皇子突然出非人的长吟。
他间融化的犀角簪凝成冰晶冠冕,七十二道银针从体内迸射而出,带着尖啸声钉入殿内蟠龙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