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偶尔能碰到一艘破旧的小渔船,船板上裂着缝,用麻绳捆着。一个骨瘦如柴的渔夫蹲在船头,手里拿着竹编的地笼,慢慢往水里放,动作慢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再往前走,终于看到了人,而且是很多人。
这些人在沿河搭着一片窝棚,全是用泥土和茅草糊的,最高的也不过一米多,矮矮地趴在地上,跟圈猪的棚子没两样。
窝棚周围,几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正搓着麻线,补丁摞补丁的裤子挽到膝盖,露着干瘦的小腿。
几个孩子在泥地里追逐,大冷的天,有的连裤子都没穿,光着的腿冻得发紫,跑起来的时候,膝盖上的泥块簌簌往下掉。
潘起亮看着这场景,眉头拧得更紧,心里堵得慌。
可他也知道,这在大清,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没了土地的流民,只能四处飘着,哪里有口饭吃,就往哪里去。
沪上开埠后,洋行、商号扎堆,需要不少人手。周边的流民都往这边涌,可松江府管得严,各个路口都设了卡。
只有嘉庆年间才设的川沙厅,管控最松——这里地广人稀,又多是荒凉的盐碱地、滩涂,官府懒得费心思。
整个川沙厅,北到大江,东到大海,南边挨着南汇县,西边是上海县和宝山县。
刚设厅的时候,把东边两个盐场的盐丁都划入了民籍,可这些人手里没地,想活命,只能给人打零工。
所以这里就成了上海滩工厂、码头廉价劳动力的来源。
韩忠信的施工队里,就有不少来自这里的汉子。
他们一个月挣的工钱少得可怜,却要养一大家子人。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能有份活干,不饿死,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潘起亮以为船队会接着往前开,避开这片窝棚区。可没走多远,船头忽然一偏,停在了岸边。
“在这儿下船?”他立马警觉起来,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这么多流民,万一闹起来,咱们这点人应付不过来!”
“放心。”陈林说着,已经踏上了岸边的泥地,鞋底陷进软泥里,溅起一点泥星子。
胡三走在前面,似乎随时要保护自己的主家。
韩忠信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个布包,低声道:“东家,这些流民分属十个家族。我已经让人联系了每个家族能主事的人。”
“嗯。”陈林点头,目光扫过那些窝棚,声音沉了些,“以后这些人,都是咱们自己人。别怕人多,再多十倍,咱们也养得起。”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但我有一条规矩——跟着咱们吃饭的,绝不能有二心。”
“是!”韩忠信应得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