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此刻藏钟的心,如同被百爪反复抓挠。他尤其敏锐地捕捉到了郑铮嘴角那抹稍纵即逝的轻蔑。他们本就是水火难容的对手。这次他耗尽筹码,甚至不惜用托孤来软化郑铮,核心目的有二:其一,是为那不争气的儿子铺一条最后的路;其二,是包藏祸心,要将郑铮这张在纪委眼中清白无瑕的面孔,强行挂上相,让他也沾染上自己这一身甩不脱的污泥腥气。
他尽量让自己变得冷静,说出的话也藏头藏尾,不易琢磨。唯有如此,才能让日后某些不便明言的哑谜,变得心照不宣,让郑铮心有顾忌。“老郑,”藏钟深吸一口气,收敛起所有的不甘与试探,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放心,我的问题,桩桩件件,我会彻底向组织坦白。”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目光死死锁住郑铮,“但有件事…我只求你这一件:百鸣那孩子,性子乖张了些,做事出格,但双湖控股那边的事,他是被张得祥、费刚他们给架上去的,实实在在只是个挂名的执牌人…老郑,看在咱们昔日共事、多少还有点情分的面上,求你拉他一把!给他留条活路!”
那眼神里,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绝望。
郑铮沉默了片刻,微微颔首。关于藏百鸣的卷宗他早已烂熟于心。那小子身上的问题确实不少,嚣张跋扈,踩线越界,但仔细梳理,每一个关键节点的麻烦,似乎都有人及时地、悄无声息地替他擦干净了屁股。若肯在某些环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考虑到其“被动”身份,在法律框架内运作出一个缓刑的空间,并非绝无可能。
藏钟这“临终”的嘱托,虽令人不齿,却也并非强人所难。
话说到这里,藏钟长长地、仿佛卸下千斤重担般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瞬间瘫软了几分,喃喃道:“好,好!心事已了…一切都拜托了!”
那是一种精神支柱崩塌后的短暂虚脱。
就在这短暂的松懈间隙,郑铮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仿佛只是闲聊的好奇:“老藏,有件事,我一直有些困惑。”
“你说!”藏钟抬眼,浑浊的瞳孔里带着询问。
“为什么,”郑铮的目光锐利如锥,直视着藏钟,“为什么你和…林孜,对待百鸣的态度如此的天差地别?近乎两个极端?”
藏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郑铮补充道,语气显得更加随意,却字字精准:“你可以不回答,纯粹是我个人好奇。只是看卷宗和听闻,林孜对他…几乎视若仇雠,弃之如敝履。这不像一个母亲,哪怕是对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也不应如此吧。”
会见室的空气骤然变得更加粘稠,王剑也竖起了耳朵,这隐秘的家庭裂痕,或许关联着更深的利益纠葛。藏钟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了几下,那刚刚浮现的一丝解脱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难堪取代。他垂下眼帘,盯着自己那双曾经握着权柄、如今却戴着手铐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才抬起头,嘴角咧开一个极度苦涩、甚至带着点自嘲的笑容,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锈味:“老郑,”他艰难地开口,“这么说吧…百鸣,他确确实实是我的亲生儿子,血脉相连。但…他不是林孜的。她不过是...一个大佬强行推给我的女人,现在你,懂了么?”
什么?这太匪夷所思了,郑铮的瞳孔骤然收缩。饶是他心思深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击中,面容明显一怔。旋即,无数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