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王朝的冬日,灰霾低垂,压得帝都“天启城”
的朱墙金瓦都失了颜色。
寒风卷过空旷的御街,带起尘土与枯叶,拍打着紧闭的商铺门板,出单调的啪啪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闷的焦糊味,那是内城勋贵焚烧劣质石炭取暖的味道,混合着外城流民聚集区飘来的、若有若无的尸臭与绝望。
整个帝都,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巨人,在灰暗的天光下苟延残喘。
城西,靠近贫民窟“瓦罐巷”
的角落,一间低矮的铺面悄然挂起了一块简陋的木牌,上书一个墨迹淋漓、筋骨嶙峋的“木”
字。
没有药幌,没有招牌,只有这孤零零的一个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与古怪。
铺面狭小,陈设更是简陋到寒酸,一桌一椅,一个半旧的药柜,角落里堆着些晒干的寻常草药,散着混合着泥土与草腥的苦涩气息。
这便是“木先生”
的悬壶之地。
铺内,王铜(此刻的他,剥离了过往所有光环,只是大胤王朝一个挣扎求存、道基崩碎的流医)静坐于唯一那张磨得亮的木桌后。
他依旧披着那件洗得白的粗布长衫,宽大的斗笠摘下置于桌角,露出苍白清癯、却带着深刻疲惫的面容。
眉心几道细微的竖纹如同刀刻,那是道基崩碎后神魂无时无刻不在承受撕裂之苦的印记。
他左手包裹在干净的灰麻布中,仅露出的几根手指搭在桌沿,指节处细微的裂痕似乎比在黑石坳时更深了些许。
面前摊开的粗纸账本上,只有寥寥几行歪斜的字迹,记录着几枚铜钱的出入。
没有病人。
或者说,没有人敢轻易相信这个来历不明、沉默寡言的古怪郎中。
瓦罐巷的穷苦人,更愿意去求巷口那跳大神的老巫婆,或是咬牙买下药铺里贵得离谱、却未必有效的“神符灰”
。
寒风卷着沙尘从门缝灌入,吹得油灯火苗一阵摇曳。
王铜的目光落在摇曳的火焰上,瞳孔深处映着火光,却无半分暖意,只有一片枯寂的漠然。
道基崩碎带来的不仅是修为的跌落,更是五感的钝化与情感的剥离。
凡俗的疾苦,在他眼中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琉璃,清晰可见,却难以真正触动那早已冻结的心湖。
唯有体内那片枯竭冰冷的琉璃星墟荒漠中,因强行催动灵力治疗石瘟而新添的裂痕,时刻传递着尖锐的痛楚,提醒着他力量的流失与代价。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皮鞭破空声与粗鲁的呵斥。
透过门缝,只见一队穿着暗红皂衣、腰挎铁尺的衙役,如同驱赶牲口般,将几十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驱赶着,踉跄走向内城方向。
流民麻木的脸上只有恐惧,其中几个老人步履蹒跚,被鞭子抽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立刻引来衙役更凶狠的踢打。
“快走!
磨蹭什么!
误了‘龙脉清淤’的吉时,把你们全家填了祭坑!”
为的班头三角眼凶光四射,鞭梢甩得啪啪作响。
龙脉清淤?王铜搭在桌沿的手指,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
这个看似凡俗王朝的劳役名目,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漠然的心境。
识海深处,那片枯寂的琉璃荒漠似乎起了一丝微澜。
他残存的、属于归墟镇守使的感知碎片,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阴冷污秽气息——黯尘稀释亿万倍后的变种,正从那些流民惊恐绝望的情绪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并顺着某种无形的轨迹,汇向帝都深处某个方向。
这污秽…竟在汲取凡人的恐惧与绝望为养料?与石瘟同源,却更加隐蔽,如同附骨之疽,缠绕着王朝的命脉!
就在这时,铺门被猛地推开,寒风裹着雪粒子灌入!
一个穿着锦缎棉袍、管家模样的矮胖中年人,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青衣小厮闯了进来。
来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