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霜练纯熟之后,他不肯与阿霜对戏,阿霜便找了程宁,与她对练。
程宁也是旦,只不过她是素雅沉静的青衣,顾月是色彩浓烈到极致、最出风头的花旦。
或许是小地方的人太少,比不上京城的人山人海,又或许是她们表达喜爱时的拍手叫好,往台上扔苞谷芋头,比京城人们的称赞声多了一分粗俗,顾月每上台一回便失落一回。
他渐渐的不再上台了,除了下乡巡演不得不亲自演一场外,阿霜没见过他上过几次台。
因而在阿霜看来,顾月的美是抽象的,需要想象,需要想象的东西离地面太远,而这个时代,填饱肚子才是要紧事。
而程宁的美是具体的,阿霜想,她的骨头一定是水做的,否则她的水袖怎么会飞得那么远,荡得那么高,她的一腔一调,一颦一笑都那么合适。
一场戏,旦是不可或缺的,顾月不肯出场,剩余的场次靠程宁撑起来。她像水,水是维持生命的必需,清凉解渴,时刻滋润。
与程宁对练久了,阿霜和她相处的时间越发多了,两人常走在一起,加上生活起居都在一起,越发相熟。
程宁是个孤僻的女孩,周围似有一道铜墙铁壁,阿霜有心探究她的过往。
每日中午和晚上,程宁必去取戏班供的馍馍和窝窝头,她的肤色有些苍白,想必是饿得厉害。
有时实在受不住,发了冷汗,程宁便取出她极为珍视的那袋小米,跑到山坡上,用铁皮围成的锅,熬煮些粥,慢慢吃了。
虽然都只有学徒工的工资,工资微薄,但程宁场数多,戏份也重,比别人拿得多一点,不至于吃不起饭,用她的工资,去街上买素馅的包子,一天可以买十个。
阿霜心生好奇,程宁是孤儿,她的钱能花到哪里去。
等发了工资之后,见程宁收拾包袱,阿霜便出了屋去,等程宁出来,偷偷跟在她身后,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已经入秋了,大街上洒满阳光,只不过这光并不像夏日一样毒辣,虽然有光,但温度已经不剩多少,程宁慢慢走在街上,汇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她到街上买了一块豆腐,割了一点猪肉,一袋小米,穿过街巷,走过大桥,阿霜跟在她身后,路渐渐变小了,人渐渐也少了。
虽然手上提着东西,但阿霜感觉程宁比在戏班看着更有劲了,她的步伐那样坚定,那样迅速,像是在奔向一个幸福的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