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要求极为严苛,为了保持仪态,他曾赤着脚站在雪地里,也曾吊着嗓子从凌晨到半夜,像熬鹰一样熬自己,可以说他大半生的泪都在这个唱戏上了。
为什么还不够?
后来,京中发生了一场浩劫,大半的戏班迁出了京,他不愿再待在原来的戏班,便投去了别的地方,辗转数次,他来到秦川县,在这里安定了下来。
那些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戏被禁了,他只能唱些小戏,没有合适的搭档,也没有盛大的排场,他演得不尽兴,渐渐地不愿意上场。
而他的观众们,并不像过去那些人一样纵容他,愿意花千金捧着他,小心翼翼地呵护他。
他的戏是这戏班里演得最好的,却连两倍的热情都得不到。
他知道,没有人喝彩的他,演得没有从前好了,兼之他已二十七岁,已过了最好的年纪,即将三十。
他绝望地想,师傅,这下我连形都没了。
他几乎快要死去,下乡巡演时,他只愿意演《杜鹃》,杜鹃是个悲伤的故事,几乎要被踢出样板戏的行列。
每次倒在地上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就是那泣血的杜鹃,他缓缓往前爬,往观众席爬,向人们、向这世间发出最后一声绝望而热切的悲鸣。
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可当阿霜跪在他面前,向他投来崇拜、仰慕的目光,述说着自己不切实际的愿景时,他恍惚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看得出,这个孩子,比他更加出色,她像那个已经成角的、被他深深愱殬着的师姐,她们的身上有相同的特质。
这个孩子是这样生机勃勃,他知道,她能拯救这个戏班,作为奖励,他也能趴在她身上汲取一些活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