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散最后一缕晨雾时，甲板的木质缝隙里钻出些细碎的根须，顺着纹理攀成株老榕树的模样。
穿蓝布衫的妇人伸手抚过树干，树皮突然变得透明，能看见里面嵌着无数枚铜纽扣——有193o年代侨胞西装上的牛角扣，有当代工装的金属扣，最深处藏着枚婴儿襁褓上的布扣，针脚歪歪扭扭，却与众人记忆里母亲缝补的纹路如出一辙。
海魂衫男孩突然听见手链的珠子在唱歌，凑到耳边才现是不同年代的乡音：有194o年代潮汕话的"
食未"
，有198o年代粤语的"
得闲返来"
，有2o2o年代普通话的"
等你吃饭"
。
这些声音顺着海风缠上桅杆，竟在帆布上织出片方言地图，每个地名旁都标着两个日期，一个是离开的年份，一个是归来的季节。
小沙弥翻开画本的手指顿住了，新一页上正缓缓浮现出字迹：1915年的船票、1958年的护照、2o19年的港澳台通行证，证件照片上的人脸轮廓渐渐重叠，最终都长出双相同的眼睛，瞳孔里映着同片海。
画纸边缘突然卷起，露出背面用朱砂画的罗盘，指针始终指着左上方，那里正是每个人心脏的位置。
穿工装的年轻人现工具箱在震动，打开才看见所有工具都长出了翅膀：扳手的开口处扑棱着19oo年铁路锤的铁锈翼，螺丝刀的凹槽里栖着当代电钻的合金羽，最不起眼的卷尺正一圈圈展开，刻度从"
o"
开始，一头连着1888年温哥华的华工营地，一头系着2o25年深圳的高铁站。
船尾的航标灯突然开始旋转，射出的光束里混着无数影像：192o年码头送别的手帕挥舞，197o年机场舷梯上的挥手，2o24年视频里的飞吻。
这些画面在海面碎成波光，又在浪尖重新聚成座桥，桥头立着块石碑，正面刻着"
天涯"
，背面刻着"
咫尺"
，落款是两个重叠的日期：1893-2o25。
穿蓝布衫的妇人从陶罐里倒出把茶叶，沸水冲下去的瞬间，茶汤里浮起无数艘纸船。
每艘船上都站着个小小的身影，有的背着包袱，有的拖着行李箱，最前面那艘的桅杆上挂着块木牌，写着"
第三代"
。
纸船驶到海中央突然掉头，朝着船身的方向驶来，船桨搅起的浪花里，浮出些褪色的船票存根。
货舱的青苔此刻已爬满舱门，在锈迹上写出行诗："
191o年的浪，打湿2o25年的鞋；1945年的月光，照亮2o19年的站台。
"
穿工装的年轻人用指尖划过字迹，青苔突然开出白色的花，花瓣上印着不同年代的船期表，最晚那班的到达时间，正是此刻的分针指向的数字。
朝阳爬到船舷正上方时，所有人的影子突然离开甲板，顺着光柱飞向天际。
小沙弥抬头望去，那些影子在云端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