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服的药汤之中!”
“药中?!”长孙皇后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死,若非逸一及时扶住,几乎要瘫软在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药碗,那是她每日亲手督促煎煮、亲眼看着儿子服下的汤药!“谁?是谁……”巨大的悲愤和锥心的痛楚瞬间淹没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这不仅是谋杀,更是对她这个母亲最残忍的背叛和凌迟!她精心守护的儿子,竟是在她眼皮底下,被至亲之人递来的毒药一点点侵蚀!
“查!”一个冰冷、压抑着滔天怒火的低沉声音,如同闷雷般在殿门口炸响。
不知何时,李世民已站在那里。他一身玄色常服,高大的身躯挺立如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近乎诡异。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风暴,森然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冰霜,瞬间笼罩了整个寝殿,空气都仿佛凝固冻结。他的目光扫过儿子青灰的脸,扫过那个致命的药碗,最后落在长孙皇后悲痛欲绝的脸上。那平静的面具之下,是火山喷发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给朕彻查!一查到底!药渣、药方、煎药之人、所有经手之人……一个都不许放过!朕要知道,是谁敢在东宫,在朕的眼皮底下,用如此龌龊手段谋害太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冰渣,带着血腥的铁锈味。他身后的内侍监浑身一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连滚爬爬地领命而去,不敢有丝毫迟疑。
接下来的数个时辰,整个太极宫乃至长安城的一部分,都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氛围。密探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被皇帝的怒火驱动着高速运转。药渣被反复蒸煮、晾晒、研磨,由经验最丰富的老药工和刑部最精于毒物的仵作共同甄别;所有接触过太子药方、药材、煎煮流程的宫人、内侍、太医署相关吏员,被严密地隔离、轮番拷问;连药方上每一味药材的产地、批次、入库记录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时间在沉重的煎熬中流逝。李承乾在华佗神乎其技的针术和李时珍不断调整的解毒汤剂合力下,终于暂时吊住了一口气,但气息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华佗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李时珍的眼底也布满了血丝。他们心中清楚,鸩羽霜混合其他几味阴毒之物,已深入骨髓,眼下不过是强行续命。若非他们手段通玄,李承乾早已毙命当场。
寝殿内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长孙皇后守在儿子榻边,握着李承乾依旧滚烫的手,泪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哀伤和刻骨的恨意。李世民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负手立在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黑夜,背影僵硬而孤寂。无人敢靠近,无人敢出声。
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内侍监回来了。他脚步沉重,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踏在殿内众人的心尖上。他手中捧着一份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卷宗,脸色灰败,眼神躲闪,仿佛捧着的不是供词,而是能点燃九重天的火种。
他走到李世民身后数步之遥,噗通一声跪倒,双手将卷宗高高举过头顶,头颅深深埋下,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和绝望的哭腔:“陛下……查……查清了……所有线索……所有供词……皆……皆指向……魏王……魏王府!”
“青雀?!”这两个字从长孙皇后口中溢出,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破碎感。她猛地抬头,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内侍监,仿佛听不懂这两个字代表的含义。魏王李泰,她的青雀,承乾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那个在她面前总是温文尔雅、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儿子?
李世民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震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所有人,面朝着窗外无边的黑暗。但殿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森寒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冰山,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殿内所有的烛火仿佛都被这无形的气势所慑,猛地一暗,疯狂摇曳起来,光影在他玄色的背影上剧烈跳动,如同鬼魅在无声狂舞。
“证据。”李世民的声音响起,低沉得如同从九幽地府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冰棱在相互刮擦,听不出丝毫情绪,却让跪在地上的内侍监抖得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