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着沉稳的四方步踏入殿中。刹那间,殿内所有侍者、歌姬乃至换上侍卫戎装的兵士,齐刷刷跪倒一片,高呼千岁。这突如其来的皇家威仪,瞬间将场中游客裹挟,仿佛真的穿越千年,置身于森严宫阙。李元吉兄弟二人目光扫过并未跪拜的游客,心下了然——这些“天外之客”的膝盖,他们可受不起。二人径直走向那仅次于龙椅的阶上尊位,居高临下,自有睥睨之气。待他们落座,一声威严的“平身”落下,殿内凝滞的空气才重新流动,珍馐如流水般继续奉上。这前菜,一道道,慢品细尝,足足耗去半个时辰。
然而前菜用毕,热菜却迟迟不见踪影。殿内渐渐响起焦躁的私语:
“怎地还不上热菜?冷碟早已吃尽,腹中空空如也!”
“莫非这昂贵夜宴,徒有其表?只有些冷盘糊弄人?”
“说好的重头戏表演呢?只见几个舞姬跳了又跳!”
抱怨声如细浪初涌,渐有汇成潮音之势。就在此刻,殿门外高力士那石破天惊般的宣喝,再次压下所有杂音:
“陛下驾临——!恭迎圣驾!”
这一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整个大殿瞬间肃然!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呼吸,都循着那声音的来处,聚焦于殿门之外的长廊深处。
一点明黄,自灯火阑珊处缓缓移近。步履沉稳,仪态万方。再近些,那皇冠垂下的十二旒玉珠轻晃,掩映着珠帘后一双洞察世事的凤目。黄袍加身,金线盘龙,通身散发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凛然天威。所有侍者、歌姬、侍卫,乃至阶上的皇后与两位王爷,无不疾步下阶,垂首肃立,继而齐刷刷跪伏于地,高呼万岁。武则天目光平和地扫过全场,广袖轻抬:“众卿平身。”三个面容清秀、低眉顺眼的内侍迅速上前,恭敬地搀扶起李元吉兄弟,随即垂手侍立于女皇龙椅之后。待侍者为女皇布好金樽玉箸悄然退下,武则天才淡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响彻大殿:“传膳。莫让朕的宾客久候。奏乐,起舞!”
这一声令下,整座宫殿瞬间活络!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佳肴如流水般呈上案头。几乎同时,薄如蝉翼的纱幕之后,一道曼妙身影随着重新奏响的《霓裳羽衣曲》翩然旋出。面纱半掩,只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的妙目,身姿摇曳如风中芙蕖,正是杨玉环!她舞步翩跹,广袖翻飞,仿佛将盛唐最旖旎繁华的梦境带到了众人眼前。而高踞龙椅的武则天,则慵懒地享受着身后内侍的侍奉,玉指轻点,珍馐便由纤纤素手送入唇边,一派睥睨天下的风流恣意。
游客们沉醉于眼前美馔与绝色,口中赞叹不绝:“此生得见贵妃一舞,品此盛宴,当真不虚此行!”杨玉环舞毕退场,丝竹再换新曲。忽闻清冽酒香弥漫,一人手持玉壶,腰悬长剑,步履微醺却飘逸如仙,踏歌而来——正是诗仙李白!剑光起处,寒芒点点,与铮铮然的《十面埋伏》琴音相和,仿佛有千军万马藏于剑锋所指。另一边,风流才子唐寅早已备好纸墨,目光如电,紧随着李白的身影挥毫泼墨。一曲终了,剑收寒光,笔驻墨停。唐寅将那长卷当众展开,只见画中李白舞剑之姿跃然纸上,衣袂飘飞,剑气纵横,墨色淋漓间神韵毕现!
“妙哉!先生此画,神乎其技!”前排一位富商模样的客人霍然起身,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不知先生可愿割爱?价钱好商量!”
唐寅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寻到逸一的身影,微微颔首,随即对那富商拱手道:“承蒙厚爱,然此画归属,在下实难做主,须由本园掌事定夺。”逸一含笑登台,正欲答话,台下又有数人高喊:“我等亦愿求购!”逸一眼中精光一闪,面向全场,朗声道:“承蒙各位贵客抬爱!自今夜起,本夜宴特设‘魁首丹青’雅趣——每晚仅此一幅唐寅先生墨宝,以竞拍择主,价高者得!”他笑容可掬,示意高力士主持。一时间,竞价声此起彼伏,最终被那最先开口的富商以令人咋舌的高价纳入囊中,喜不自胜。
拍卖落定,丝竹声转为轻快。侍者们端上晶莹剔透、造型雅致的甜品,宣告着夜宴步入尾声。阶上的李元吉与李元霸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起身,大步流星踏入殿心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