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长沙城就要生大事。”
陈皮说完,紧抿着唇,“我……”
他想问能不能再求一次药。
二月红似乎很镇定,斩钉截铁说:“不成了。”
再给药,不仅没有用,还会让丫头十分痛苦。
这本来就是铤而走险,强留人命。
想再强留,丫头该多痛苦。
他还记得二十年前,妻子吃下药前的样子。
疼痛难忍,偶有咳血。
这些年二月红从未停止过寻医,甚至在1949年去了北京。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出远门。
在最好的医院里,对她的病也爱莫能助,甚至惊奇这位夫人怎么还能活这么久。
他们只能把这归为奇迹。
“别让她太痛苦了。”
陈皮听见他师父这样说。
……
如二月红所说,天很快放晴。
他仍旧拿着披风,替丫头撑伞。
二人并肩走在街上。
陈皮在旁边跟着,似乎知道师娘大限将至,他也不往外走了,总想着再陪一阵子。
免得日后连缅怀都平白少好久的记忆。
五十年代的街景并不算繁荣,洗掉了民国时期的浮华,这座古老的城市露出最真实的灰白。
行人穿着朴素,行色匆匆。
长沙城最近正在针对乞丐制定改造政策。
新新朝新气象,本来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过好日子的,自然也要解决底层人的生存问题。
不过这个政策还在孵化,应该要过几年才会出台。
他们过了两条街,吃过饭,也见过那些小玩意。
丫头终于累了,说想休息。
三人走到僻静处,才看见长着一棵粗壮桐树的花坛后躺着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衣服十分破旧,打满了补丁。
头也打着结,看着很脏。
在脏污之下,隐隐约约能看见很白的肤色。
她将自己藏的很好,却瞒不过眼尖的陈皮和二月红。
尤其是那身皮肉,若是打理干净,恐怕与霍仙姑不相上下。
一定莹莹如珠,犹胜白瓷。
这是手艺人看人的本事。
尤其是唱戏的,更要会看人。
这种看人不止看根骨,也看皮相。
旧年代唱戏,风情与皮相但凡有一个,都能红透了。
因此戏班子的班主们往往眼睛都很毒。
二月红虽然不干卖人的龌龊事,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姑娘年岁很小,加上饿的狠了,身量也更瘦。
丫头问:“你叫什么?”
姑娘摇头,十分怯懦,眼看着想跑。
陈皮哪能真让人跑了,就堵在她后面,根本跑不出去。
“可怜孩子。”
丫头墩身,伸手碰了碰小姑娘脏兮兮的脸。
小姑娘想退,却现眼前的夫人只是用那张干净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她听见这位夫人问:“孩子,你愿意跟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