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偏才’、‘怪才’。”
“郑玄是主考,他看的是你的‘骨’!文章是否有根骨,是否站得稳儒家正统!在他面前,奇谈怪论是取死之道。”
“张柬之是副主考,他看的是你的‘用’!策论是否切实可行,是否空谈误国!至于圣上……”陆明轩指了指天,“他老人家看的是你的‘心’!是忠君体国,还是结党营私!”
陈锋心中一动,隐约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的文章,既要让郑玄挑不出错处,又要让张柬之看出你的不凡。”陆明轩给出了他的核心建议,“科场之上,取胜之道,可分三等。下策求奇,剑走偏锋,此乃赌徒行径,九死一生;中策合规,四平八稳,或可得一进士,却难入三甲;上策,则是‘养望’。”
“养望?”
“不错。你的文章,首先要‘根正苗红’,立论必须完全符合朝廷大政,符合陛下心意,绝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这是根基,是底线。”
“在此基础上,你可以适当地展现一些‘经世致用’的见解,但要点到即止,藏锋于钝。既要让张柬之这样的‘识货人’能看出你的真才实学,又不能写得太过张扬,让郑玄觉得你是在炫技,觉得刺眼。”
陆明轩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院中的一株老槐树,悠悠道:“陈锋,你要记住,你的会试文章,首先是写给龙椅上那位看的,其次,才是给郑玄和张柬之看的。你要让陛下觉得你这个人,少年成名却不轻狂,有才华却不张扬,稳重,踏实,可用。这,比你在文章中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观点,重要一百倍。”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陈锋豁然开朗。
他对着陆明轩,深深一揖:“晚辈,受教了。”
从陆府出来,陈锋并未直接回府,而是转道去了城西的长安书院。
秋日的书院,更显清幽。徐文远正在自己静养的庭院里,晒着太阳,闭目养神。赵景行和裴宽侍立在侧,为他轻轻捶腿。
见到陈锋前来,徐文远睁开眼,露出慈和的笑容:“你这小子,真是个大忙人。鹿鸣苑开业至今,老夫都未曾见你一面。”
陈锋连忙告罪,徐文远摆摆手:“坐。你来得正好,景行方才论及《孟子》‘民贵君轻’之旨,颇有见地。你且听听,有何见解?”
陈锋依言坐下,静听赵景行阐述。赵景行引经据典,论证“民为邦本”,强调君王当以仁政安民,方能国祚长久。其言辞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确显功底。
赵景行说完,目光投向陈锋,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战意味:“陈兄以为如何?”
陈锋沉吟片刻,开口道:“景行兄所言,深得孟子精义,民本思想,确为治国根基。然锋以为,此论在当下,或可更进一步。”
“‘民贵君轻’,非止于君王仁爱之心,更在于制度之保障。若民之生计,全系于君王一念之仁,则仁政兴,百姓安;若君王昏聩,则百姓苦。此非长久之计。”
“晚生以为,当效法古人‘藏富于民’之策,轻徭薄赋,鼓励工商,使民有恒产,有恒心。更需建立法度,约束官吏,使民之权益,不为豪强所夺。唯有如此,民本之基方固,国家之基方稳。此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授人以渔,更需护其渔场’。”
徐文远眼中却爆发出激赏的光芒,他拍掌赞道:“好一个‘授人以渔,更需护其渔场’!锋儿此论,切中时弊,直指根本!将虚悬的仁心,落到了实实在在的治政之上!妙!大妙!”
裴宽更是听得两眼放光,看向陈锋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徐文远感慨道:“如今科场文章,多流于空疏浮泛,只重辞藻华丽,对仗工整,却失了思想之魂!”
陈锋连忙将陆明轩的指点,以及自己的困惑,一并向徐文远请教。
徐文远听完,没有像陆明轩那样分析人事,而是从文章的根本“立意”出发。
“郑玄此人,老夫也略有耳闻。他之所以古板,之所以厌恶华丽辞藻,正是因为当今科场,文风浮夸,空疏无物之风,已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