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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渊睁开双眼。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每一寸骨骼都像被碾碎后重新拼接。
脑中昏沉滞涩,又像被塞满湿透的棉絮。
周遭,已不见神沿王化身,也无笛声琳踪迹。
只有一片死寂,无处不在几乎要将人压扁的沉重感残留不去。
他回想起在飞升通道中被混乱空间之力撕扯、挤压的感觉。
整个世界的排斥与另一重世界的牵引交织成的恐怖压力洪流。
对于修行者而言,置身恐怖的虚空乱序和凡人被强行塞入海底,也没什么差别。
“难怪不到八境,根本无法飞升。”
林渊无奈一叹。
还好,他肉身已达八境中期,灵魂更是臻至后期。
否则恐怕根本撑不到抵达此界,就在虚空海洋中被碾磨成粉末了。
尽管如此,他也浑身剧痛不已。
凝神内视,感应自身状况,片刻后,林渊长长松了口气。
修为还在,磅礴的真元虽有些滞涩,但根基未损;
灵魂境界也还在,并未因穿越界壁而跌落。
还好没出现操蛋的失力事件。
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林渊抬眼打量四周。
目之所及,似乎身处一片荒芜的海岸边缘。
脚下是略显潮湿的砂石,不远处,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汪洋。
水面泛着液态金属般的灰蒙蒙光泽,寂静无波,给人一种吞噬一切的深沉感。
以他八境后期的目力,居然也看不到对岸,唯有水天一色,空茫一片。
边驱逐体内残留的异状与疼痛感,一边向前走。
随着身体逐渐恢复掌控,纷乱的思绪才如同迟来的潮水,轰然袭上心头,让林渊心情猛然一沉。
他离开后,宝树国前线的百万大军怎么办?
岳江、高枭、赵长缨他们能否稳住局势?
北境群龙无,朝廷会如何反应?
那些依附他而活的部属、将领、子民,他们又该怎么办……
还有宸宁,他出征时,她已经临近产期。
如今他生死不明,她该如何承受啊……
万千思绪拧成一团乱麻,焦灼与担忧啃噬着内心。
可无论如何,他也只得先往前走。
尝试找到父王、老师他们。
凭着冥冥中的一丝直觉,他朝着这片不像大陆,更像一座巨岛的深处掠空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半日。
远处,原本空无一物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
袅袅炊烟升起,还有一些低矮粗糙建筑的轮廓。
人烟?
林渊的脚步一顿,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
太子薨了的消息,以最快的度,传回了巍峨的景朝京师。
消息送入皇宫时,夜色已深。
但这份透血的急报,还是被战战兢兢的内侍,放在了御书房那张,永远堆满各地奏折的御案之上。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元朔帝披着外袍,依然批阅着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文。
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蜡黄,近来的战事和旧疾,劳累着他原本还算撑得过去的身体。
然而,当他展开那封北境加急送来的奏报,元朔帝的动作停顿了。
没有惊呼,没有怒骂。
他保持着展开奏报的姿势,一动不动。
、
薄薄的纸页如有千钧之重,压得他无法动弹。
然后,他猛地出一阵压抑沉闷的咳嗽,殷红血迹渗出,滴在明黄色奏折上。
“陛……陛下!”
随身侍奉的曹国忠,御书房总管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尖细嗓音带着哭腔。
元朔帝摆了摆手,想说什么,却又是一阵更剧烈的咳嗽。
他试图站起,高大的身躯却佝偻起来,眼前昏天黑地。
向后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