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班军第一次前往书寓的晚上,鹅蛋脸姑娘与他轻轻碰了碰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班军喝完杯中酒,随口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桑梓何在啊?”
许是酒精的缘故,鹅蛋脸的面颊布满红晕,如同天边的那抹火烧云,她咽下酒水,柔声报出自己的名字又说了个地名。
“您叫我玉琴就行,不敢称桑梓,小女子家乡在豫省祥符,班先生听说过吗?”
“祥符?”
班军先从军,后又从事地下工作,见识广博,略一思索便想起了与祥符有关的典故和名人,口中念念有词。
“自然听过,战国时期魏国义士朱亥的故里,岳少保曾率兵在此大败金兀术,是个好地方。”
玉琴有些惊讶,这位班先生先前介绍自己是行伍出身,她本以为对方是个粗人,没想到如此博学。
稍稍愣了一下,她笑盈盈道:“不错,不止是朱亥,史忠靖公也是祥符人。”
班军的笑容有点不自然了,史忠靖公是史可法的谥号,史可法面对螨清大军宁死不降,是有名的忠臣。
在一个汉奸面前提史可法,说指桑骂槐都是轻的,简直是指着和尚骂秃。
玉琴彷佛不知道自己的话有问题,她借着酒意拿起琵琶,手指轻拨唱起了评弹《精忠报国》。
这是苏城评弹界以岳飞为题材写的新曲目,以岳飞抗金为主线,实则暗寓抗日。
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班军反倒放开了。
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拿着酒杯不时浅酌,一手拍打桌面,看着十分洒脱。
一曲终了,玉琴放下琵琶,语带双关道:“班先生,小女子唱的这首曲子如何?”
班军仰头将酒喝尽,不答反问:“你知不知道,凭你刚刚唱的,我就可以当场杀了你。”
面对威胁,玉琴眨了眨眼睛,脸上毫无惧色,掩嘴发出轻笑。
“我只是唱了首曲子,班先生为何动怒,大不了我多陪您喝几杯就是了。”
“再者,您这样的大人物,定然不会为难小女子一个苦命人吧。”
她的语气似嗔似怪,柳腰扭动再次给班军斟酒,随着这个动作,一股幽香隐隐飘来。
班军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真是个会说话的女人,虽然话中带刺,却让你找不出错处。
屋里的座钟敲了几次,班军瞥了瞥隔壁院子,起身打了个哈欠。
“时间不早了,咱们该休息了。”
玉琴笑容一顿,犹豫着叫来伙计收拾残羹剩菜,又叫人准备洗漱用的热水,忙碌了好一阵。
热腾腾的毛巾敷面擦脸,撒了花瓣的洗脚水濯足,班军着实好好享受了一番。
待洗漱完毕,玉琴端来茶壶倒了两杯热茶,一杯给自己,一杯递给班军,表示这可以醒酒。
班军没有理会,将桌上的留声机打开,拽着玉琴的手走到内间,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玉琴姑娘,班某自认没有得罪你,你为何要用九曲鸳鸯壶招待鄙人呢?”
九曲鸳鸯壶是种机关水壶,内部分为两个腔室,可以分装不同液体。
使用者只要按住提手上的气孔,便能自由选择倾倒哪种液体,此壶常被用于古代宫闱暗杀。
玉琴身体僵直,正要开口解释,旁边的班军却开始摇动床榻,屋内响起了嘎吱嘎吱声。
“不要害怕,我知道你下的是助眠药,对吧?”
听到班军刻意压低声音,玉琴赶紧点头,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摆脱“汉奸”纠缠,绝不是想害人性命。
同时她也看出来了,眼前的班先生恐怕不是真正的汉奸,不然不会摇动床榻演戏给日本人看,反正她没见过这么有礼貌的汉奸。
玉琴眼珠一转,配合班军的动作发出声响,并趁着间隙冷静提问。
“为什么是我,您就不怕我向日本人告发吗?”
班军脱掉外套扔在衣架上,脑袋微不可察的摇了摇,示意对方小声说话。
“不会,你第一次见到我,眼神里带着仇恨,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