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空运而来运来,价格高达上百美元一瓶的唐培里侬香槟。
礼堂的另一头。
左重的同窗好友邢汉良和舅父杜子腾站在僻静处,礼貌而不失恭敬地同走过的伪政府高层打着招呼,哪怕这些人只是随意点头,没有深谈的意思。
伪政府内政部副部长,听上去位高权重,实际情况却并未如此。
季某人以及手下亲信掌握着伪政府的所有权力,其他人就像戏台上的配角,作用是让场面好看一点,不至于让人觉得这是个草台班子。
故而在这种场合,杜子腾只有靠边站的份,邢汉良这个叛变过来的“贰臣”,那就更不用说了。
事实上,要不是某些原因,甥舅两人连进入华懋饭店的资格都没有。
“汉良啊,你确定长谷先生会见咱们吗?”
杜子腾小心翼翼地询问外甥,一副敬小慎微的摸样,完全看不出几年前担任金陵内政部司长的威风,这让很多人唏嘘不已。
正在接受众人吹捧的丁莫村、李士群,恰好看到了杜子腾的窘迫表现,两人的回忆瞬间回到了过去。
想当年,他们只是特工总部的小人物,有一次参加内政部酒会,也曾远远望着众星捧月的对方,如今双方位置调换,果然是世事难料啊。
或许是有所感悟,或许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这两个死对头共同举杯碰了碰,引得一群汉奸纷纷叫好。
混乱的嘈杂声中,邢汉良拽了拽领结,长呼了口气又咕咚咕咚喝光酒,看着人群中的长谷良介回道。
“是的,舅舅,长谷先生有意让我进入长谷机关工作,也是他亲自邀请我来参加宴会,对方这么大的人物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那就好,那就好。”
杜子腾自言自语了两句,继而正色道:“汉良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有了长谷先生的赏识,舅舅我在新政府的日子就好过了。”
邢汉良不想说话,敷衍地恩了一声,刚想再要一杯酒,就看到长谷良介带着未婚妻向自己走了过来。
“邢桑,欢迎你,这位是我未来的妻子。”
长谷良介跟邢汉良握了握手,郑重地向他介绍了未婚妻东久迩惠子,态度非常亲热,如同许久未见的老友。
说完,长谷再次提起了加入长谷机关之事,言辞陈恳,求才若渴之意溢于言表。
邢汉良先是跟东久迩惠子颔首示意,然后说出了早就想好的答案,这同时也是军统总部给他的指令。
“多谢长谷先生,邢某愿为帝国效劳。”
长谷良介闻言大喜,胖虎的好友在自己身边,对方总不能卸磨杀驴,不对,是过河拆桥了吧。
两人的举动,被偷偷观望的宾客看到,顿时引发了诸多猜测。
一个从山城叛逃而来的小人物,为何让长谷机关长这般重视,背后会不会有更层次的政┴治含义?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踩高捧低之辈,等到长谷和东久迩惠子离开,伪政府的人一拥而上,朝着邢汉良递出名片。
更有机灵的,将刚刚吹捧丁莫村和李士群的话换到了杜子腾的头上,前恭后倨,看之令人发笑。
不知不觉间,礼堂中的音乐换成了诡异的和音,一名和服女子手持折扇登上舞台,开始随着节奏做出一个个动作。
这是日本最古老的一种舞蹈形式,名为舞踊,台上的舞伎此时表演的是一个在把玩羽子板的天真少女。
在场熟悉日本文化的客人全都驻足欣赏,并向身边人介绍舞蹈的由来,不管看没看懂,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沉醉之色,毕竟长谷君的面子还是很值钱的。
见宾客们都在观赏舞踊,前些天刚从太原返回沪上,帮着张罗订婚宴的土肥原总算有时间喘口气。
作为男方家的主宾,他今天确实累得不轻,休息了片刻后他走到长谷身边,示意长谷跟他出去走一走。
长谷良介跟东久迩惠子说了一声,和土肥原来到了礼堂外的阳台上,两人扶着石雕围栏,望着灯火辉煌的街景轻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