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斜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扑到城楼指挥所前,声音带着哭腔,脸上混杂着血污和绝望的泪水。
指挥所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临时拼凑的桌案上,摊着一张被血渍和烟灰浸染得模糊不清的城防图。
几盏昏暗的油灯在穿堂而过的寒风中摇曳不定,将墙上晃动的影子拉得如同幢幢鬼魅一般。
晋阳守将王忠嗣,这位以忠勇刚烈闻名的老将,此刻须发皆张,一双虎目布满骇人的血丝,死死盯着沙盘上插满代表叛军的黑色小旗。他身上的明光铠多处破损凹陷,肩甲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草草包扎着,渗出的血迹早已凝固发黑。
听到噩耗,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油灯几乎跳起!
“废物!顶不住也得给老子顶!把亲卫队压上去!告诉赵老三,他的人死光了,他自己填进去!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他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怆。
他知道,这已是强弩之末。城中可战之兵不足三千,人人带伤,箭矢滚木几近枯竭。
而城下,是淮阳王蓄养多年、装备精良的数万虎狼之师!破城,只在旦夕之间。
“王将军。”一个清冷而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指挥所内绝望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角落。李璃雪裹着一件厚重的玄色大氅,脸色依旧苍白如雪,不见半分血色。连日奔波和剧毒的折磨,让她清减了许多,颧骨微凸,唯有一双眸子,依旧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深处的星辰,沉静,冰冷,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她左臂被小心地固定着,厚重的衣袖遮掩下,那深蓝色的毒痕已悄然蔓延至肩颈,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深入骨髓的痛楚。
石憨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侧,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身上同样带着战斗留下的痕迹,破烂的衣衫下是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如兰则靠墙站着,左肩的箭伤用布条紧紧缠裹,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但眼神凶狠依旧,如同受伤却随时准备扑击的母豹。
“公主殿下…”王忠嗣看到李璃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敬重,有愧疚,更有深沉的忧虑。
李璃雪的目光掠过王忠嗣肩头的伤,落在他布满血丝、写满绝望的眼中。
她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枚青铜铸就的物件——半枚虎符!
符身雕刻着狰狞的虎头,线条古朴遒劲,边缘带着明显的断裂痕迹,正是当年在荆州关帝庙密道所得!
虎符表面沾染着暗沉的血污和泥土,却掩盖不住其本身承载的千钧分量。
“凭此半符,”李璃雪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城外的喊杀与撞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可调动城外五十里,黑石峪义军!”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王忠嗣,“将军,晋阳城破,玉石俱焚。太原一失,叛军将再无后顾之忧,直扑关中!关中若失,长安危殆!此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