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风面色不善,唐喜犹豫片刻,低声道:“听雪公主可是先王的……”
“她爱谁谁。”宋风抬头瞥了他一眼:“深更半夜让我去天子行宫,合适吗?传扬出去,别人怎么看。”
唐喜吓得一缩脖子,迈着小碎步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公对于此处行宫有何看法?”
宋风将地图放回帅案,耸了耸肩:“没看法,我们打我们的,不必管它。”
唐喜听罢连连摇头:“依臣愚见,这行宫留不得,应当尽早铲除。”
很少有见唐喜起杀心,宋风疑惑的盯着他:“为什么?”
唐喜干笑一声:“主公可能对这行宫不了解……”
“我很了解。”宋风摆手打断他的废话:“不就是用来招待天子的吗,前来路上沈妙才已经跟我讲解过了。”
“主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唐喜拉了把椅子坐定,正色道:“天子欲前来观雪乃是百余年前的事,可这百年来,行宫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听雪城百姓。”
“天子虽从未到过钦国,行宫却已建起,岂能荒废?当年钦王有令,宫中时刻准备迎接天子,每年都将筛选大批妙龄女子入宫,待年纪稍长便赶出宫去。”
“经年累月如此,只待天子哪天突发奇想再欲前来,这种奢靡甚至荒唐风气,与我义军思想相悖,更与主公怜悯百姓之心有违。”
宋风听罢倒吸一口气,这倒是他未能想到的。
宫女们又非真武者,哪可能以真气延缓寿命,容貌永驻?百年过去,宫女依旧是二八少女,个个沉鱼落雁,却都是从百姓家中掠夺而来,只为那个永远不可能来的天子,简直荒唐至极。
见他似乎有赞同之意,唐喜趁热打铁道:“再者,此时行宫之主乃是先王闵征的同胞妹妹闵柔,此人若活,待我义军攻破奉京,除掉暴君之时,会不会以闵氏宗族身份站出来夺取王位?”
宋风不屑一笑,刚想反驳,却猛然想起陈亦明之前所言,不禁陷入沉思。
入奉京,杀暴君,屠闵氏,登王位。这是陈亦明为他指出的明确道路,论起来,闵柔确实是该杀的那一环。
“这个嘛……”宋风挠着脑袋思虑良久,却仍旧拿不定主意:“应当问问海杰他们。”
唐喜听罢起身拱手:“臣这便去与几位先生共同商议。”
“别。”宋风赶忙将其叫住:“只与海杰商议即可,陈亦明事务繁忙,就不要打扰他了。”
若是去问陈亦明,答案只有一个,屠戮殆尽。
“遵命。”唐喜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待其走后,宋风向后仰在靠背,眼神落寞,长叹出声。
砍向闵氏宗族的第一刀,居然是被驱逐入听雪城的无辜公主,宋风实在心有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帅帐外,卫兵的声音将其思绪打断:“主公,沈妙才求见。”
宋风回过神来,应声道:“请。”
一男一女踏入帅帐,男的正是寒窗书生沈妙才,女子则从未见过。
宋风起身相迎:“沈兄,这位是……”
那女子大大方方的拱手施礼:“在下沈月蓉,见过宋公。”
“哦,原来是沈夫人。”宋风恍然大悟:“当时沈兄大婚,可惜军务缠身无法前往,今日一见,沈夫人果真沉鱼落雁,难怪沈兄非要以八抬大轿十里长街迎娶呢。”
对于沈月蓉,宋风还是很钦佩的。沈家有个奇怪的规矩,凡嫁入者必须改为沈姓,并终身保管无字天书,若夫君身死,她便以寒窗书生之名继续记录江湖英雄。
这对于大部分女子来说根本不可接受,能下定决心者既是为爱情所驱使,也是为大钦游侠铺好了后路。
“宋公见笑了。”沈妙才可没有闲聊的意思,自袖口取出一张册子,正色道:“迷雾林中仙人之语,我夫妻二人已作出一部分注解,只是不够全面,需得学识渊博之人共同解析。”
“哦?”宋风赶忙凑上前来,只见那册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奇怪的符号,仅有几个天渊字勉强认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