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只见田嘉明确实还站在原地,烈日之下,他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一动不动地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那姿态里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执拗与心事。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时间确实尚算宽裕。这时,坐在副驾驶的杨伯君转过身来,对我说道:“县长,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今天上午,我听办公室的同志闲聊说起,马关乡的干部群众代表,自发组织起来,抬着西瓜、捧着锦旗,到县公安局去感谢田局长。说保住了下游好几个乡镇。听说那锦旗是老乡们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情意很重。”
田嘉明此次在抗洪中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赢得了不少民心。我略一沉吟,当即吩咐道:“白山,前面路口方便的话,调头回县委大院。”
谢白山应了一声,在前方道路开阔处,熟练地一把方向将车头调转过来,重新驶回大院。然而,等我们回到原处,田嘉明早已不见了踪影。
“估计是去找丁书记汇报工作了。”我叹了口气,“也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走,去市里。”
汽车再次驶上通往市区的东光公路。路上,谢白山打开了车载收音机,里面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我靠在座椅上,手指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敲击着膝盖闭目养神,脑中却思绪万千。过了一会儿,我像是无意间提起,淡淡地问道:“伯君啊,最近是不是有了想出去独挡一面的想法?”
我看不到前排杨伯君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身体似乎微微僵了一下。车内安静了几秒,杨伯君才缓缓转过头,语气带着些不好意思:“县长……杨县长都跟您汇报了?”
我笑了笑,语气尽量显得随和:“伯君,你跟了我这么久,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我沟通嘛。既是上下级,也是共同奋斗的同志,有什么不好说的?”
杨伯君挠了挠头,年轻人的坦诚终究盖过了官场的拘谨:“县长,说实话,能一直跟着您学习、工作,我是非常乐意的。您也知道,我学到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但是……但是齐叔叔和雷阿姨那边,虽然同意我和晓婷的婚事,可他们家家境毕竟摆在那里。我现在的工资收入……说实在的,心里有点打鼓,怕以后委屈了晓婷,也怕让人家瞧不起。”
我理解他的压力,试图开导他:“你和晓婷都有正式工作,双职工家庭,在东洪这地方,只要规划得当,生活是不会成问题的嘛。”
杨伯君叹了口气,笑容有些苦涩:“县长,不瞒您说,我父母都是农民,家里下面还有弟弟妹妹。我每个月那点工资,得分成三份,一份自己用,一份拿回家,还得攒一点准备结婚……实在是捉襟见肘。所以我想着,如果能有机会到像县石油公司这样的效益好的单位,哪怕先做个副职,收入也能提高一大截,先把家里的经济基础打扎实一点。将来如果还有机会,我还是愿意回到行政序列,为县里多做贡献。如果没机会,我也认了,至少把家庭担子挑起来了。”
听着杨伯君这番掏心窝子的话,我不禁想起了当年自己刚参加工作时面临的窘迫。年轻人有担当,想为家庭负责,这是好事。我沉吟片刻,问道:“石油公司那边?考虑好了吗?”
杨伯君显然深思熟虑过:“县长,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资历,直接担任一把手肯定不够格。如果能去县石油公司担任个副总经理,我就很满足了。石油公司的待遇在县里是数一数二的。我先解决经济上的后顾之忧,把家安顿好。以后……再看组织安排和机遇吧。”
我这个时候想起了晓阳说的话,只有先经济独立,才能思想独立。
我看着他,语气诚恳:“伯君,你能为家庭长远考虑,这说明你成熟了嘛。不过,工作安排是人生大事,机会往往转瞬即逝。县里尊重个人意愿,但也要从工作大局和你的长远发展考虑。你的资历虽然主持全面工作稍显不足,但也不是不能考虑让你先去相关岗位主持一段工作,作为锻炼和考察。如果你的能力得到认可,群众基础好,下一步再正式任命也就顺理成章了。当然,这事儿你得和家里,特别是要和永林市长那边沟通好。”
杨伯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