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那动作珍重得如同擦拭绝世珍宝。
“我若此刻带你走,是将你置于何地?是让你随我颠沛流离,时刻面临追杀暗算?还是让你在这咸宜观中,日夜悬心,饱受相思煎熬与分离之苦?”他声音里的痛楚更深,“玄机,我李易宁负苍天,不负此心!更不敢负你!”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承诺与决心都凝聚在接下来的话语中:“给我三年!三年为期!”
他的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寒刃,又深沉如浩瀚的夜空,紧紧锁住她的双眸:“三年之内,我必以手中之剑,斩朱温首级于汴梁城头!必以蛰龙之力,荡平前路魑魅魍魉!必以这七尺之躯,在晋阳打下一片足以护你周全的天地!待尘埃落定,血仇得报,无论我是功成名就,还是……”
他顿了一下,将那个“死”字咽下,化作更坚定的力量:“无论结局如何,三年后的今日,秋叶纷飞之时,我李易必踏月而来,重返这咸宜观寒玉密室!届时,若你心意未改,我必以八抬大轿,明媒正礼,迎你为妻!此心此诺,天地共鉴,寒玉为凭!若违此誓,神鬼共戮,万劫不复!”
字字如金石坠地,铿锵有力,回荡在寂静的石室中。那不仅仅是承诺,更是一个男人以生命和尊严立下的血誓。
鱼玄机眼中的冰霜在他斩钉截铁的话语中寸寸融化,化作汹涌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没有抽泣,只是紧紧反握住他的手,指甲几乎嵌入他的掌心,仿佛要将这誓言刻入彼此的血肉。她用力地点头,喉头哽咽,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带着泪意的回应:“好!三年!玄机在此……等你!等你提朱贼狗头来见!等你……回来娶我!”
“等我!”李存孝沉声应诺,如同最庄重的契约。
(四)琴断离肠
离别之日,终究来临。深秋的咸宜观,草木摇落,满目萧瑟。后园那株虬结的古梅树下,石案上,静静摆放着一床形制古朴的七弦琴——焦尾。
鱼玄机换上了一身素净的月白道袍,外罩一件青灰色薄氅。乌发松松挽起,只簪一支素银梅花簪。脸上未施脂粉,却因心绪激荡而透出淡淡的绯红,更显清丽绝伦。她端坐琴前,目光沉静如水,望向不远处已换上玄色劲装、腰悬长剑的李存孝。他身姿挺拔如松,立在凋零的梅树下,玄衣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唯有那双望向她的深邃眼眸,泄露着浓得化不开的不舍与眷恋。
“此去晋阳,山高水长。玄机无以为赠,唯有一曲,为君饯行。”她声音平静,指尖却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李存孝微微颔首,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身影,沉声道:“洗耳恭听。”
鱼玄机闭目凝神片刻,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澄澈空明。她伸出纤纤十指,轻轻落在冰凉的琴弦之上。
“嗡——”
一声低沉浑厚的散音,如同从远古时光中流淌而出,瞬间攫住了人的心神。那是《幽兰》的起调,古拙而苍茫。
指尖轻拢慢捻,琴音初时低沉舒缓,如寒潭深水,幽幽咽咽,诉说着孤寂道观中的青灯古佛,诉说着血案之夜倾盆的冷雨,诉说着寒玉床上蚀骨的冰寒与绝望……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浸透
